“勾結(jié)廢帝,丞相認(rèn)為自己有幾個腦袋可掉?”謝辭衍神色森然,語調(diào)已然不似方才那般帶著慵懶,可面前嫣槐已然沉浸在自己幻想出來的榮華當(dāng)中,更是篤定謝辭衍不會殺了他。
嫣昭昭卻是不解,“廢帝現(xiàn)今如此厭恨嫣梔媃,又豈會與她一塊同你合作?”
嫣槐呵笑一聲,微微昂首,滿臉倨傲之色?!霸诘弁踔幻媲埃渌乃闶裁??只要計劃成功,那位便可重新為帝,媃兒與我便都是有大功之人,屆時媃兒便就是皇后,而我依舊是名正言順的丞相!我再將族人給風(fēng)光接回長安來,再也沒有人能低看我們嫣家一眼!”
嫣昭昭臉上神色逐漸變?yōu)榕c謝辭衍一模一樣的淡然,眸子一一掃過跪倒在地上的所謂親人,見生她的母親程瀅在聞見父親這話后,臉上浮現(xiàn)的竟是一抹希冀,仿佛父親所言便也是她的心里話。她眸色黯然下來,失去了對眼前親人的最后一絲掙扎,她垂眸,再抬眼時已滿是漠然,仿佛眼前的只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她的父親話里字字句句有他最疼愛的女兒嫣梔媃,更有他一廂情愿的奢望,卻全然沒有她?!版袒蹦阒烂?,你如今的模樣,所做的一切皆與那廢帝無甚差別,自私透頂,如何配得上一國丞相之名,如何擔(dān)得起一國丞相之責(zé)!”
“嫣昭昭你放肆!”程瀅猛然抬起頭來,一雙眼似在怒其不爭地瞪著她,“母親自小便是這么教你的?怎么能直呼你父親的名諱,你居然還敢指責(zé)你的父親,無禮至極!”
嫣昭昭嗤笑,面對眼前她所謂的血濃至親,心中竟再泛不起一絲波瀾來,即便對他們有那么一丁點的親情,亦早已被消磨殆盡?!氨緦m的身份應(yīng)先是皇后,再來才是你的女兒。”她眸色一厲,瞥向眾人,“嫣夫人直呼本宮閨名,才是真正的大不敬之罪!”
腦海中一向聽話乖巧的女兒居然這樣的場面下公然忤逆自己,程瀅一怔,一時還反應(yīng)不過來嫣昭昭怎會突然變成了如此模樣,啞然失聲。
“皇后娘娘真是好大的威儀??!”嫣槐眉眼間閃過一絲鄙夷,仿若是打從心眼里就瞧不起嫣昭昭這后位般,他不住埋怨、憤恨,“若當(dāng)時娘娘在其親人、族人被驅(qū)趕出長安之時,亦能般出這么大的威儀來護(hù)住我們,為父尚能高看你一眼,現(xiàn)下居然還有臉面在我們面前耍威風(fēng)?!若是媃兒才是皇后,我們嫣家才是真正稱得上無上光榮!”
“夠了!”謝辭衍猛然抬掌拍落在桌沿,用了十足的力,那實木的桌子亦受不住顫了顫,桌上擺著的茶盞傾斜,應(yīng)聲掉落,尚溫的茶水灑滿一地?!跋雭礞特┫噙€未認(rèn)清自己如此的境地,那張嘴既不會說話,那便打到會說為止?!?/p>
他嗓音既低又啞,卻絲毫掩藏不住話中的震怒,那一雙沁滿寒意的眸子直直盯著嫣槐看,神色認(rèn)真,似是在無聲同他說,方才說的那話并不是在開玩笑。謝辭衍站起身來上前將嫣昭昭有些微涼的手納入掌中,察覺到她掌心涼后,更是毫不顧忌地拉起她的手放到唇畔呼出熱氣給她取暖,似是在用一言一行在告訴眾人,誰才是他放入眼中最為要緊的人?!翱墒怯X得冷?”
嫣昭昭淺笑著搖頭,可謝辭衍眸中還是止不住的憂色,將她扶回位置上坐好后,徑直脫下自己身上的玄色外衫披到她身上。絲毫不在意自己貴為帝王的身份,屈下身子來與她平視,“萬事皆有我。你身子尚弱,先別操心這些腌臜之事,交給我便好。”
此時嫣昭昭已然不想同面前的嫣家人多費一句唇舌,便沖他一笑,悄然地向他俏皮地眨了眨眼,輕聲道:“我信你?!?/p>
被心愛之人所信任著,謝辭衍頓感心情大好,看向她的眼神中滿是繾綣愛意,絲毫沒有別的情緒。他撫了撫她的發(fā),又將外衫給她攏緊了些,生怕她著了涼。
直起身子的那瞬,他眉眼間對嫣昭昭的愛意便盡數(shù)斂去,右手握拳背在腰后,已然又變回了方才那震怒的帝王。他看了一眼嫣槐,嗓音冷然,“嫣槐一而再冒犯朕的皇后,罪不可赦,賜掌嘴一百?!?/p>
霍隨聞言,腳步散漫地緩緩走出來,一手執(zhí)劍一手握拳又張開,似在伸展筋骨,臉上帶著慵懶的神情,可說出的話卻同樣令人膽寒?!熬陀沙紒泶鷦跒殒袒贝笕苏谱彀?,許久都未曾動手了,正好來練練?!闭f話間,他已然走至嫣槐面前,一雙眼睛滿是笑意,“嫣大人,我常年征戰(zhàn),手上難免不知輕重,還勞你多擔(dān)待啊。”
嫣槐見他眉眼間雖是掛著慵懶的笑意,可說出來的話卻一點都不似玩笑,瞬然便慌了,忙道:“你、你敢?!”言語間,還是那副頤指氣使的高貴丞相,可他卻忘了,如今他不過就是個空有虛名的丞相。
霍隨懶懶挑眉,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腕,儼然已是蓄勢待發(fā)的模樣。“有何不敢?”話落,他朝站在嫣槐身后的暗衛(wèi)使了個眼神,那人瞬然會意,忙上前來摁緊了嫣槐。
嫣槐張嘴,還想說些什么時,霍隨已然不再給他廢話一句的機(jī)會,抬掌落下,動作一氣呵成。旋即響起一聲脆響來,嫣槐布滿褶子的臉已然通紅一片,尖銳又嘶啞的嗓音脫口而出。
霍隨臉上帶著漫不經(jīng)心的歉意,“抱歉啊嫣丞相,一時沒注意手重了些?!?/p>
嫣槐從未受過如此大辱,先是未料想到霍隨一個小小的將軍竟敢真的打他,心頭頓然怒火中燒,眸色怨毒瞪著霍隨,正欲破口大罵之時,另一側(cè)的臉猝不及防地又被扇了一掌,他一時不慎咬到了唇角,鮮血豁然溢流而下。
霍隨散漫的神色稍斂了些,壓低嗓音,似提醒更似警告。“我勸你還是把嘴巴閉緊點,咬好牙關(guān),不然下一掌就不止這么輕了?!?/p>
嫣槐一顫,雙頰上火辣辣地刺疼著,心生膽怯,那些怨毒咒罵的話竟連一個字都吐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