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港把書放在桌上,輕輕摩挲它的封皮,最后還是說:“我先想想辦法吧?!?/p>
書的主人欣然應(yīng)允,仿佛為它找到歸宿,因為不用親手毀去心血,一身輕松地走了。
陳文港帶著這本被挽救下來的詩集,跟霍念生前后腳也出了樓門。
陳文港沒帶包,把書夾在胳膊底下,硬殼封面四角尖尖,行走間碰到霍念生的胳膊,霍念生索性接過手,幫他拿著,翻開封面研究:“你準(zhǔn)備給他想什么辦法?給它動個手術(shù)?”
“哪有什么辦法。”陳文港被逗笑了,“帶去我最熟的福利院,解釋一下,院長不介意就送她們。介意的話,我看做得也挺精美,我自己留著好了。”
“既然這樣,那別麻煩了,不如我拿走作個紀(jì)念?”
“什么紀(jì)念?”
霍念生湊近他:“我送了你那么多東西,你還一次禮,是不是不過分?”
陳文港睨他,唇角一勾:“會不會太寒酸了?這還是別人不要了想丟的。”
霍念生卻道:“無妨,他送給你就是你的東西了,你現(xiàn)在有權(quán)做主送給我?!?/p>
他那輛黑色勞斯萊斯在停車位安安靜靜地泊著,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張揚(yáng)。
左右邊的車是后來的,齊刷刷默契地給它騰出一大片空地。
霍念生開了鎖,躬身把書放到儲物箱里。關(guān)上車門,他轉(zhuǎn)過身,手里卻變魔術(shù)似的多了個小方盒,拋給陳文港:“上次的小玩意兒,今天正好帶著,早就該給你了。”
前次斥資七百萬拍下的懷表就這么隨隨便便扔過來。
陳文港打開來看。
琺瑯彩表盤上羅密歐跟朱麗葉還在遙遙對視,詠嘆調(diào)一般古典潤澤的美感。
他其實(shí)真的已經(jīng)無從分辨,這還是不是父親送母親那只愛情表,以前見到的時候還太小。
但不管是不是,各種意義上,這是一件值得愛重之物。
霍念生靠在車門上,嘴角透露著微笑的意思。
陳文港抬起頭:“謝謝。”
并也露出個微笑,試探著問:“你要回去么?”
霍念生靠過來,戲謔:“怎么,得了好處就趕我走呀?”
陳文港上前,和他距離又貼近了一些:“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想做什么?我陪你。”
霍念生一條胳膊自然而然搭在他肩頭:“你就帶我在學(xué)校隨便逛逛吧?!?/p>
金城大學(xué)是百年名校,平時不乏游客慕名前來參觀,在校門口金字招牌底下虔誠合影,仿佛等于在知識和智慧的殿堂門口走了一遭。
霍念生沒有這些敬畏之心,他只是閑閑地觀賞道路兩旁頗有年頭的建筑。
校園依山而落,是最初傳道士來華所建,老教學(xué)樓以西洋風(fēng)格為主,外墻潔白,碧樹連天。從高處眺望,濃郁的綠掩映著厚重的白,清風(fēng)白日,自成一景。
兩人并肩而行,清閑無事,逛到哪就算哪。
“那是圖書館?”
“對,去年剛翻修的?!?/p>
“下面呢?”
“校史館?!?/p>
他們逛了校史館出來,霍念生感慨:“我這個土生土長的金城人,還沒來過幾次。”
陳文港手里握著盒子,問他:“聽寶秋說,你中學(xué)到大學(xué)都在國外讀書?”
“讀什么書,鍍金而已。”霍念生哂笑,“課沒認(rèn)真聽過幾節(jié),開跑車,泡夜店,那邊的留學(xué)生都是像我這樣的,算哪門子讀書?你這樣的才是象牙塔里的高材生?!?/p>
陳文港不予評判,娓娓向他講起自己:“我小的時候,我爸爸給義父開車,看見別人都給孩子買教育基金,就給我也買了一份?;貋砀嬖V我好好學(xué)習(xí),以后至少衣食無憂?!?/p>
他父親既有一顆愛子之心,又有一顆望子成龍之心,被保險經(jīng)理一吹捧,買了十分高的額度。雖然父親已經(jīng)看不到,但過去十多年,這份付出的確是得到了回報。
陳文港從考上大學(xué)就開始每年領(lǐng)分紅,因為是名校,還額外有筆不菲的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