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港還沒彎腰往車里看,但他直覺鄭秉義就在里面。
霍念生笑了笑,低聲問他:“要我進去解釋嗎?”
陳文港推了他一把:“你回去吧。這是我自己要說清楚的。”
鄭秉義的確在車里,也毫無疑問看到門口一幕。
十分鐘后,陳文港到他的書房說話。
他率先開口認錯:“對不起,讓您失望了。”
鄭秉義擰眉,先追究他打人的事:“你怎么會那么沖動?”
倒不料到陳文港把那段話也順手錄了音:“你爸就是個破開車的,他有什么本事,要不是運氣好,死得巧,你能有今天跟我們平起平坐?你這輩子最大的福分就是死了個爹……”
聽完鄭秉義的臉色很好看,張了張嘴,到底沒說什么。
陳文港靜靜地站著,用琥珀色的眸子盯著他看。
鄭秉義嘆氣,只擺擺手:“侮及父母,生氣是可以理解的。你們何世伯不會教仔,家駿也實在不像樣子。當然,這不代表我贊同你的做法,一時出了氣,傷的是兩家人的和氣和體面??傊@件事你們倆都有錯,回頭我再把他們父子約出來,你也去,跟人家賠個禮道個歉。”
陳文港應了一聲,卻問:“一定要去么?”
他幾乎沒沒反駁過鄭秉義的要求,鄭秉義也沒反應過來:“什么意思?”
陳文港語調還是冷靜的:“我知道您當時肯定幫我解了圍,我很感謝。但您都說了辱及父母……我跟何家這位少爺其實不如不再見面。有這一段錄音,我寧可和他在法庭上對峙?!?/p>
鄭秉義看了他許久,覺得他翅膀真的硬了:“隨你吧?!?/p>
然后沉默落了下來。老人家大概還在斟酌那段纏綿吻戲。
陳文港主動向他交代:“我跟霍念生是正經(jīng)交往的關系?!?/p>
“他正經(jīng)?”鄭秉義說,“我看還是算了。文港,你以前是很穩(wěn)重的,怎么現(xiàn)在會變成這樣?他說什么你就信什么,你怎么就被他蒙得這么暈頭轉向?當然,他也一樣,我是管不了別人家的后生,我只能管你們。但我要警告你,想愛惜羽毛很難,想往下滑坡很容易。你自己想想,到底要不要珍惜名聲?”
陳文港只能說:“抱歉?!?/p>
他一推書房的門,鄭寶秋就往外跑,偷聽被抓個著,她索性也不避諱了,關心地問:
“怎么樣,爸爸有沒有罵你?”
“沒有,不算罵?!?/p>
“那我就放心了?!?/p>
“不過我應該很快要搬出去了?!标愇母蹖λf。
“這么快?為什么?”她忽然愣住。
陳文港摸摸她的發(fā)頂,為什么?
他和霍念生在一起廝混,不清不白的,留下來有損家族體面,就像個丑聞定時炸彈。
與其讓主人家提心吊膽等他爆炸,不如主動離遠一點,對大家都好,成全一份體面。
但鄭秉義也沒那么小氣,問了他一句以后打算住哪。陳文港家在老城區(qū)江潮街那個房子鄭老爺其實是看不上的,也就隨口一問,或許想起殉職的下屬,慷慨表示給他一套平層。
陳文港忽有所覺,抬起頭,二樓欄桿上,牧清的身影走了過去,不知有沒有聽去。
鄭寶秋搖頭,嘆氣:“你搬走了,以后家里都是衰人,我都想出去住了?!?/p>
陳文港叫她別說傻話。
回到臥室,環(huán)視一周,正想著從哪里開始打包,手機又有消息。
意外地,發(fā)件人是戚同舟:“文港,方便接電話嗎?”
陳文港打過去的時候,戚同舟聽到他的聲音覺得恍如隔世。
他已經(jīng)有陣子沒在陳文港身邊出現(xiàn)了,但不代表已經(jīng)放下悸動的情愫。
平心而論,戚同舟他們家的家教算是可圈可點,從小父母兄姐教育他,要有紳士風度,追求別人不要給對方造成困擾,被拒絕了也不要死纏爛打,給自己也給對方留一份余地。
他的確是照做了,但管得住手腳,管不住心思意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