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話說回來,陳文港知道霍振飛的確想促使他也同意簽份一致行動人協(xié)議。倒沒有明著給他壓力,只是在陌生拘謹?shù)沫h(huán)境里,人很容易把唯一熟悉的對象當成值得信賴的人。
霍振飛是會看人的,知道他吃軟不吃硬,只是陳文港想著他這點心機不由也笑了。
真的在二十多歲的時候,他可能還沒歷練出這么厚的臉皮——
現(xiàn)在他覺得無所謂:“去還是要去的,手續(xù)都辦好了。不過,又不是我有把柄在他手里,反過來是他要天天揣測我的意思,這么好玩的事,怕什么呢?”
霍念生捏他的耳郭:“讓你什么時候過去?”
陳文港回答:“從下周一開始?!?/p>
晚上有風(fēng),撞倒院里不知什么東西,哐啷一聲,他爬起來,披衣出去查看。
回來時陳文港想了想,和霍念生商量:“要不要搬到你的公寓???離你上班也近?!?/p>
原本他們住這邊,方便陳文港去學(xué)校。如今明面上霍念生掛著一家子公司的董事長的頭銜,子公司的業(yè)務(wù)不同,和總部不在一個地方,但相去不遠,都在CBD區(qū)域。
沒想到霍念生還在這里住上了癮,懶洋洋地不想動:“我要照顧花呢。”
陳文港忍俊不禁:“可以拜托盧晨龍過來打理啊?!?/p>
霍念生又找其他理由不同意:“你的同學(xué)聚會呢?”
陳文港瞪大眼:“我哪里答應(yīng)要去了?”
霍念生倒很固執(zhí):“為什么不去?帶我去炫耀。”
陳文港啼笑皆非。
這晚上他們兩個照常去江邊遛彎,陳文港又遇到他上回那個小學(xué)同學(xué)程波。程波新婚燕爾,胳膊上挽著老婆,大概自己日子過得春風(fēng)得意,先叫陳文港務(wù)必去參加畢業(yè)多年才組織一回的同學(xué)會,又眼珠子一轉(zhuǎn),說要給他介紹漂亮姑娘,就是上回那幾個伴娘。
老街坊鄰居大多上了年紀,想法保守,陳文港跟霍念生同進同出,他們兩個除了手挽手,很少在大街上卿卿我我,有些人心照不宣地也不多問,有些則執(zhí)著地覺得他走了歪路。
程波年紀不大,直男思想倒是根深蒂固。
他背地里聽聞了一點風(fēng)言風(fēng)語,得出一個很自然的結(jié)論:那是沒有出現(xiàn)更好的選擇。
男人嘛,介紹幾個漂亮女孩,見了面誰還記得別的?
就為這個招惹到了霍念生,他甚至還記仇,跟陳文港胡攪蠻纏:“你到底是自己不想去,還是因為我見不得人,所以故意不帶我,回頭悄悄讓他把女孩子介紹給你?”
陳文港一點脾氣也沒有,嘴里說著好好好,啪地關(guān)上燈,閉上了眼。
過一會兒,又吃吃地笑了,擰了霍念生一把,鼻息終于漸漸沉了下去。
他睡得早,霍念生卻從不是早睡早起的主,靠著床頭心不在焉玩手機。
其實老房子有它的好處。這片街區(qū)沒有常亮不滅的光污染,閃爍不停的霓虹燈不屬于這里,微弱的路燈也照不進民宅。月光從窗戶爬進來的時候,存在感就變得格外強烈。
銀白的光慢慢籠罩陳文港的熟睡的側(cè)臉。
霍念生垂下眼,有件事他其實始終沒告訴陳文港。
他做夢的頻率高了一些,在夢魘里,有困擾他的過去,有越來越多莫名的細節(jié)。
霍念生名下的房產(chǎn)不止一處,作為投資,云頂大廈以前不是他最喜歡的資產(chǎn),遑論當做一個長期居住的地方?;貒螅麉s不知為何,從機場叫司機直接來這里落了腳。
站在空空蕩蕩的房間里,他的心也像是空的,總覺得少了點什么。這地方對他來說牽絆著一種莫名的特殊情結(jié),在看了一周夜景后,他把這種情結(jié)簡單地歸結(jié)為它風(fēng)景不錯。
那時候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出公寓里缺的是什么,但現(xiàn)在霍念生更偏愛江潮街這個地方。
他把手機放在床頭,親了親陳文港的額頭。
早上,換成陳文港拍他:“醒來了?!?/p>
陳文港生活規(guī)律,而霍念生不到半夜不睡,自然也根本起不了他那么早。
一天兩天還好,同居時間長了,這點難以調(diào)和的差距就開始變得明顯。睜開艱澀的眼,霍念生在心里已經(jīng)開始憂愁,照這樣下去,到了七年之癢的時候,會不會為了這個打架?
晨光熹微里,陳文港微笑著給了他一個早安吻,外面飄來煮粥的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