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港問:“怎么了?”
光頭搖頭:“沒什么?!?/p>
陳文港說:“不管同情不同情她,都不是隱瞞入職的理由,這件事我不可能擅自做主?!?/p>
光頭沉悶地應(yīng)了一聲,對這本職工作以外的話題,沒有跟他深入探討的意思。
陳文港也只是在自說自話:“待會兒麻煩你再等我一下,我要回去寫封郵件?!?/p>
光頭更不可能有意見。
不知道是不是不能吃街邊吃食,女人的餛飩一口沒動。兩個男人各把自己的那碗餛飩吃了,算是吃過晚飯,陳文港又回學(xué)校辦公室,用電腦給馬文和羅素薇寫了郵件匯報情況。
他再次出門的時候,天上繁星點點,夏天馬上要過去了,空氣中可以嗅得出來。
陳文港仰頭看漫天星宿,突然感覺到什么,收回目光,校門口對面墻上正靠了個人。
霍念生斜斜地倚著墻,兩手抄在褲兜里,用一種意味不明的眼光睨著他。
陳文港有些詫異,旋即迎上前去:“你怎么突然來了?不是說今天有事?”
霍念生看了他好一會兒,才摸了下他的臉:“突然想你了?!?/p>
他垂著眼皮,冷凝的表情更似一樽雕塑,無波無瀾的表面下糾纏著一些心思意念。
陳文港無知無覺,欣然抱住他,把頭靠在他肩上。
半小時前,光頭電話跟霍念生匯報,講了那個中年女人的事,承認工作有所失職。
他犯了一個保鏢不該犯的錯誤,陳文港人際關(guān)系簡單,又或者他心里其實沒那么重視,以至于麻痹大意。如果那時候撲出來的是個有歹意的人,已經(jīng)足以令保護對象受傷。
當(dāng)然,幸好實際上什么都沒發(fā)生。這卻并不讓霍念生安心,反而無端覺得焦躁。
他聽見自己冷冷地說:“康明,如果對方帶了武器呢?或者帶了其他東西呢?”
光頭再一次道歉。
霍念生說:“算了。”
然后他從宴會現(xiàn)場出來,驅(qū)車來到這里。
第62章
來的一路上, 霍念生覺得自己像個小題大做又婆婆媽媽的雇主。
那個預(yù)知一般的噩夢,他過了很久才說服自己不要再過分計較。直到他在這片星空下,看到抬頭仰望的陳文港——黑白分明的眼, 視線滑到他身上,向他露出一個靜雅的微笑。
霍念生省覺, 那不是夢。
因為許多記憶碎片在他心里又蘇醒了一些。它們像海底無數(shù)的浮游生物,雪片一般, 上下浮沉,朝生暮死,倏忽又變成了有腕足的龐然大物, 滑膩冰涼的觸手卷著他向深淵沉去。
在混亂的黑色漩渦里, 他想起的是陳文港冷漠的面容。
陳文港,見人三分笑, 永遠帶著溫柔憐惜的聲氣。
但在什么時候, 他不是這樣總是帶笑的。
就算霍念生處心積慮, 再神通廣大,也有他做不到的事, 哪怕他愿意為此付一切代價。
這不應(yīng)該。他霍念生什么時候體會過這樣的無力感?
霍念生把手拿出來, 牽住陳文港的手。
這會兒他身上還穿著商務(wù)酒宴的行頭,皮鞋锃亮, 外套來的時候脫掉了,扔在車上。
他騰出另一只手,把領(lǐng)帶扯松了, 兩人執(zhí)手沿街往前,光頭適時地銷聲匿跡。
到了街心, 空地上有個兒童城堡。只是這個時間, 沒有一個孩子還被爸媽放出來在外面玩?;裟钌е愇母?, 往上托舉了一下,把他放到滑梯頂上坐著。
小滑梯過于袖珍,陳文港長腿一支便頂了格,穩(wěn)如泰山,滑無可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