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念生執(zhí)起他的手看:“你說你那么拼命干什么?”
陳文港把手往回一縮:“也不是拼命,單純不小心?!?/p>
夜深人靜,單證部門渺無人煙,其他部門還有依稀燈光,至少今天公關部的人是少不了通宵的,趕危機公關的方案出來。
陳文港和霍念生擠在鄭茂勛辦公間里的小床上。
床也就一米二,沒比工位的床板寬多少,本來他讓霍念生一個人睡,霍念生把他摟在懷里,扯了薄被裹上。陳文港幾乎沒矯情的時間,沾枕頭就閉上了眼。
霍念生倒不怎么困,半躺著盯著他的臉出神,手指撥了撥懷里人的頭發(fā)。
黑沉沉地過了兩個小時,到凌晨時分,有人睡不下去。陳文港起身一趟,又起一趟,霍念生睜開眼,身邊空了良久都沒見人回。被窩里那點熱氣已經散凈,他揉揉額角,起身找去。
推開衛(wèi)生間的門,看見陳文港彎著腰,撐在洗手臺邊上吐。
“怎么搞的?”
陳文港嘩啦擰開水:“你去看看鄭茂勛吧。他要是沒事,就不是吃的不干凈?!?/p>
鄭茂勛在樓上睡得四仰八叉和豬仔一樣,好得很。那點小海鮮霍念生也碰了,只有陳文港一個人吐得天翻地覆。說明人家的東西沒問題,是他自己的問題。
他掬著水漱口,霍念生出去接了杯溫的,給他喂了一點。
不料陳文港吐得異常兇,連喝進去多少清水都吐出來,到最后再嘔就是黃綠的膽汁。
他背上一片一片發(fā)麻,喉嚨酸疼,嘴里全是難言的苦。從鏡子里看自己一眼,嘴唇是白的,滿面倦容和病容像個幽魂。
霍念生嘆氣,不是頭一天知道這是個美人燈,風吹就晃:“走吧,我?guī)闳タ醇痹\?!?/p>
“不用。”陳文港抓著他胳膊,實在吐不出了,便緩過一口氣,“好多了,不用去?!?/p>
“好什么?”霍念生嗤笑他,“你持公司多少股份值得你這么賣命?”
“我覺得就是胃痙攣,你再給我接點熱水,躺一會兒沒事了就不去了?!?/p>
“你看你這個身體嬌貴得什么樣子?!被裟钌阉龌厝?,“動不動就發(fā)燒,吐,這樣那樣一堆毛病。以后指望誰伺候你?”
“是嗎?!标愇母劬椭趾攘?,把被子拉到胸口沖他笑,“你怎么也還沒嫌棄?!?/p>
他和衣而臥,想起幾個月前搭霍念生他們車的那回就吐個寸草不留。至于剛剛,陳文港他自己猜這是今天精神壓力大了。他有時候會這樣的,焦慮急了就想反胃。其實沒犯病已經有進步了,他有一陣子沒再被驚恐發(fā)作困擾了,像今天那么兵荒馬亂的都撐下來了。
只是霍念生還嗤笑他:“你不嫌棄我都是好的了,怎么,我還敢嫌棄你?”
陳文港聽出味來,說來說去還是要奚落他從早上開始就藏藏掖掖的態(tài)度。
他笑了一下,坐了起來,沉靜地說:“早上太急了,沒想好怎么跟你說。我知道我是個優(yōu)柔寡斷的人,做事經常瞻前顧后的,這樣不好,聽說出事的時候讓我想起那句話,都說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個先來。所以我不想再拖了,事情已經發(fā)生了,站好最后一班崗,我才好提出辭職。我也不是想逞能,只是這時候盡力而為,至少過后心安理得不欠誰的了。”
霍念生“嗯”了一聲,重新按著他一起躺下:“挺好的。再睡一會兒吧?!?/p>
陳文港把手從被窩里拿出來,握住他的:“以后你對我才是最重要的?!?/p>
霍念生把食指壓他唇上:“我信?!?/p>
鄭氏的撞船事故在新聞里持續(xù)播報了一段時間。
救援黃金期過后,救援隊沒有發(fā)現更多幸存者,在失蹤人口里只確認了13名船員死亡,剩下的人仍然生死未卜。等到一周過去,兩周過去,救援隊一隊接一隊已經悉數撤回。
還找不到的人,可能已經被卷入大海深處。
還有不死心的家屬自發(fā)聘請了民間救援隊,無望而堅決地在茫茫水域搜尋。
因此自然有人要來鬧,也有人是假裝來鬧,在門口拉橫幅,舉牌靜坐……賠償無疑是要給的,但不能解決所有問題。社會輿論風向一天一變,公關部門每天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加班到深夜不可能走人。事故后鄭氏的股價低迷了一段時間,董事會和公司內部也有各種想法。
鄭秉義回到董事長辦公室坐鎮(zhèn),穩(wěn)定局面。
不過這些很快都跟陳文港沒關系了。
歟——棲——鄭——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