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寒棲吐了吐舌頭,上前攬住寧玹的胳膊,問道:“爸,外面是什么聲音?”
寧玹答道:“隔壁豆花嬸兒要搬走了,我經(jīng)過的時候把家里的鑰匙給了我?!睂帿t嘆了口氣,接著說道:“她兒子現(xiàn)在出息了,接她去享福?!闭f完他又嘆了口氣。
寧寒棲知道父親為什么嘆氣,現(xiàn)在寧家村的人越來越少,他家里的墻上光各家各戶的鑰匙都掛了一大排。因為寧玹是族長,村子里住的房子都是當初寧家分下來的。如果他們要搬走,一般都會把鑰匙交到族長手上。又因為寧玹是族長,所以這個沒人愿意當?shù)拇彘L也落到了他身上?,F(xiàn)在再看寧家村,留下的都是留守的老幼婦孺。大寧家村還算好的,周邊那四個寧家村,恐怕留下的人更少。
誰愿意守著一片鹽堿地過活?土地貧瘠不說,因為地上不長東西,每每春天風(fēng)沙大的時候,這里都被吹的灰頭土臉。水土流失的厲害,草木就更貧瘠了。這種情況下誰還愿意呆在這里?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誰都想著往好處奔。
寧玹憂心忡忡,他覺得這幾個村子,早晚會像其他落后的山村鄉(xiāng)鎮(zhèn)一樣,漸漸成為廢棄的空村落。
望著父親落寞的背影,寧寒棲也跟著嘆了口氣,轉(zhuǎn)頭對著衛(wèi)則炎臉上那朵桃花說道:“你知道寧家村的人為什么要搬走嗎?因為這里的土地太貧瘠了,打出的糧食僅夠糊口。山上也沒什么野味,更沒什么好風(fēng)景,連開發(fā)旅游都不行。雖然父親一直在努力撐著,可是他心里也明白,這里早晚會被那個什么項目取代的?!?/p>
寧寒棲想了想,又說道:“衛(wèi)則炎,聽說你是很厲害的人,你要是能醒過來,可不可以幫我保住寧家的這塊地?”
“唉……好吧!你現(xiàn)在怎么可能聽得到呢?要是晉水縣也能像隔壁縣那樣,有山有水有獵物就好了。這樣我們也能搞搞農(nóng)家樂,村子里的人也不會一個一個都往外跑??上О?,晉水縣只有一片荒山?!?/p>
這時大爺爺從廚房里探出一個腦袋,問寧寒棲:“寒棲?。〗裉於鲁醵?,晚上包餃子,你想吃什么餡兒的?”
聽了大爺爺?shù)脑拰幒畻庞浧饋?,原來今天二月二了。二月二龍?zhí)ь^,今天是要剃頭的。剃了頭,一年都有好運氣。
寧寒棲想了想,答道:“我想吃韭菜餡兒的,韭菜和肉的。”
大爺爺應(yīng)了一聲,拿了個小布包,推著自行車趕集買韭菜去了。他們這一片兒的集市有點兒遠,想買什么東西,得去隔壁的錦鯉鎮(zhèn)。那可是個各種農(nóng)作物都大豐收的鄉(xiāng)鎮(zhèn),雖然物產(chǎn)也不是物別豐富,但比起晉水縣,那可真是富庶之鄉(xiāng)了。
寧寒棲目送大爺爺離開,想著今天是二月二,得給衛(wèi)則炎剃個頭。二月二剃頭可是有好運加持的,說不定多攢攢好運氣,沒準兒哪天就醒過來了。他一邊找電推子一邊想,其實醒過來又能怎樣?如自己不能接受一個陌生人做伴侶一樣,他肯定也接受不了自己。到時候恐怕也會鬧著要離開,說不定還會討厭自己。
一邊拿著推子給衛(wèi)則炎剃頭,一邊胡思亂想的寧寒棲一不小心給衛(wèi)則炎剃了個狗啃似的一片禿頭皮。他又忍不住笑了起來,最后左思右想,覺得這片禿頭皮實在不怎么好看,于是拿畫筆給他畫了兩個挨在一起的桃心,用推子推出了兩顆心的形狀。最后又拿出手機拍了個合照,甚是滿意的點了點頭,把推子放回了抽屜里。
在房間里的寧玹都能聽到寧寒棲歡樂的笑聲,他本以為寒棲在遇到這么多打擊,又經(jīng)歷了這么一件莫名奇妙的訂婚后會很失落。想不到他倒是和這個不能動的植物人未婚夫玩兒的很開心,寧玹一方面放下了心,另一方面又忍不住擔(dān)憂。
這孩子可能真喜歡上他這個植物人未婚夫的臉了……寧玹快愁死了。
晚上大爺爺包了韭菜餡兒的餃子,寧寒棲吃了二十多個。寧玹還是和以前一樣,吃了十個出頭就吃不下了。大爺爺?shù)故俏缚诓诲e,一口氣吃了兩大碗。如果寧晨曦在,估計和大爺爺也有得一拼。這倆人是怎么吃都不長肉的,寧寒棲卻不敢,他吃多了就會發(fā)胖,所以一直控制著飲食。
吃完飯后他拿了幾個餃子用料理機兌上餃子湯打成半流質(zhì)喂給衛(wèi)則炎,一邊喂一邊自言自語:“你可得多吃點啊!這可是韭菜,知道韭菜是干什么的嗎?哈哈哈哈……”
在門外修剪桃枝的寧玹:……
夜色漸漸的靜了下來,墻角傳來蛐蛐兒的叫聲。寧玹回到書房在燈下練字,大爺爺早早的睡了,寧寒棲也照顧完了衛(wèi)則炎,沖著他的桃心頭和桃花臉笑了半天,笑著笑著也進入了夢鄉(xiāng)。睡著之前他查看了一下寧晨曦的朋友圈,近期并沒有動態(tài)更新。發(fā)了幾條資訊讓他上線給自己回資訊,猜想肯定是泥牛入海。
這一夜寧寒棲睡的很安穩(wěn),可能是多日來郁結(jié)的心情終于在衛(wèi)則炎的桃花臉和桃心頭下瓦解了,連個夢都沒做就一覺到了天明。他翻了個身,陽光透過窗簾照到他臉上,一陣陣桃花的芬芳撲鼻而來。
寧寒棲從疑惑中睜開眼,這個季節(jié)晉水縣的桃花是該開了??墒菚x水縣的桃花是沒有香味的,因為開不了幾朵,而且單薄又細瘦。并不是桃花天生長不好,而是因為晉水的水土不行。同樣的桃樹,在錦鯉縣能結(jié)出桃子,在晉水卻只能看幾朵稀疏的桃花。
可是,當寧寒棲睜開眼時,卻看到窗前的透明玻璃瓶里一枝花繁葉茂的桃花,迎著清晨的陽光,熱熱鬧鬧開了個滿枝滿丫的粉嫩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