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無雙擦背小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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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熊篝火染紅了天邊新月,也煨暖了夏末微涼的夜。
營地門前廣場上,身穿鎧甲的士兵們大嚼大飲,滿臉喜悅。
西戎犯境,郢王領兵抗敵,如今戰(zhàn)勝而歸,大軍駐扎在上京城西十里處,只等明天皇帝親領文武百官迎接回城,之后加官封賞自不必說。
酒過三巡,高坐上首的郢王楚曜起身離席。
“去把她請過來?!眮G下不明不白的一句話,楚曜轉身進了氈帳。
營地東北角一頂小而無奇的氈帳里,君無雙正要就寢,聽到侍衛(wèi)傳達楚曜的召喚,慌忙跳下床來,蹬起內襯半截棉花的男式皂靴,匆匆走出。
三更半夜去楚曜營帳于禮不合,但她有求于人,不得不乖乖聽話。
不知他找她究竟為何事?會不會是上京那邊有消息傳來?
楚曜說信她,會幫她,可君無雙心中總是覺得忐忑。兩人說是未婚夫妻,卻沒從來有見過面。真論起情分來,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憑什么她三言兩語,楚曜便信實了,愿意賣力助她洗脫冤屈?
不過,真也好,假也罷,楚曜都是她如今唯一能夠仰仗的人了。
主帥的氈帳到底不同,比君無雙住的那頂闊大不止三倍,陳設更是華麗齊全。
只是,沒見到有人……
“王爺,您在嗎?”君無雙疑惑地喚道。
楚曜步態(tài)優(yōu)雅地從沉香木嵌螺鈿梅蘭竹菊四條屏后面走出來,他身上鎧甲已經解去,只穿松江棉布制成的素白里衣,衣襟大敞,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
地上鋪著皮子,腳步無聲,一切發(fā)生得毫無預兆。
君無雙猛地背轉身,面孔刷紅,耳根發(fā)熱,羞窘得恨不得立刻拔腿離去。偏偏倔強的天性驅使她不肯軟弱認輸,強撐問道:“王爺找我過來所為何事?”
“回京后你打算去哪兒落腳?”
君無雙答不出。
她本有家,如今卻歸不得。
繼續(xù)跟著楚曜?
就算他不反對,她卻難厚顏開口主動要求。
“汝南侯府那邊,你暫時不宜回去。”仿佛知曉她的心思一般,楚曜適時開口,“不如就暫住在郢王府吧?!?/p>
“多謝王爺。”君無雙感激道。
“嘴上感謝,卻背對著人說話,天底下可有這種禮儀?”低沉醇厚的男聲不緊不慢地問,語調里帶了幾分似笑非笑,像是怪責,又像是取笑。
君無雙又羞又惱,反駁的話語不經思索沖口而出:“王爺衣冠不整……”
只六個字便急急住口,此情此景,若說得不妥當,倒像在嗔怪他,撒嬌似的,無端端輕賤了身份。君無雙最不愿意的,就是被楚曜看輕了自己。
幸而楚曜并未回話。
氈帳內瞬間安靜下來。
呆立幾息后,君無雙決定告辭:“王爺,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我先回去了。”
楚曜依舊沒說話。
回應她的只有身后傳來的水聲。
他他他……去洗澡了?
她還在呢,他就豪邁地洗上澡了?
君無雙又驚又疑,試探問道:“王爺,我告退了?”
說罷,不等回答,抬腳便走。
“站??!”楚曜喝止她。
君無雙右手已摸上氈帳簾布,只能苦著臉,不情不愿地等在原地。
“我?guī)湍阆疵撛┣?,恢復名譽,你打算用什么來報答我?”
沉香木淡雅的香氣幽幽地鉆進鼻腔,纏絲一般盤繞上旋,染得楚曜的話語也帶上幾分魅惑。
君無雙閉目屏息,摒退雜念,心緒變得清明。
都說施恩不望報,哪有還沒幫人就口口聲聲討回報的?
就算明知道人家沒有義務無條件幫她,被直截了當這樣問話,君無雙還是難免腹誹。
“怎么不說話?”楚曜追問,“是覺得我施恩求報,不夠君子?”
“當然不是?!本裏o雙撇清道,“我只是在想王爺需要什么。”
水聲連連,伴著楚曜的輕笑:“看不出,你還懂得投其所好。那就說說看,你覺得我需要什么?”
他刻意在需要兩字上加了重音,奈何君無雙不解風情,完全聽不出其中曖昧,只顧埋頭苦思。
楚曜是王爺,也是大將軍,還是由皇帝直接管轄的陵光衛(wèi)的指揮使,他會需要什么?
靈光一現(xiàn),君無雙欣喜道:“王爺,我娘留給我的食肆鴻運來,在上京、直隸、山東、江浙等地皆有分店,可以送給王爺做收集消息之用。”
“真是難得,你連這些都懂?!背紫葥P后抑,“不過,你覺得本王會缺少收集消息的途徑么?”說到最后,聲音冰冷,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
君無雙撇嘴,這人還真難伺候。
鴻運來遠近馳名,一年純利足夠普通人家一輩子吃穿不愁,他不稀罕要,她還不情愿給呢!
十六歲的少女涉世未深,難免沉不住氣,為了快些擺脫令人尷尬的情形,一時不察,自動踩進陷阱里:“王爺不妨直接告訴我你想要什么。”
免得猜來猜去浪費時間。
“嗯,要什么都行?”楚曜輕笑。
君無雙連忙補充:“只要我給得起,做得到,一定盡力而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