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一沾地，立刻邁開小短腿，吧嗒吧嗒跑到齊蘭身前，摘下腰間的小荷包塞給她。
小荷包里塞滿金豆子金瓜子，全是過年時(shí)她得的壓歲錢，反正她現(xiàn)在這把年紀(jì)，幾乎沒有需要自己用錢的時(shí)候，倒不如送給齊蘭，讓她多些底氣。
齊蘭看見她來，失神的雙眼里立刻閃出希望的光芒，待接過荷包，更是再次跪下，抱住無雙的小短腿，不住磕頭央求無雙收下她。
無雙力氣不夠，抽不開腿，只能鼓著臉回頭向楚曜求救。
楚曜搖著頭走過來，毫不客氣地扒開齊蘭手臂，重新將無雙抱起。
“我們只能幫你到這里了?！睙o雙揮揮小手，向齊蘭告別，“做飯你總會吧，實(shí)在不行，擺個(gè)小攤子賣吃的也不錯(cuò)?！?/p>
說不定也會像陸珍娘一樣，開頭苦一段時(shí)間，后來便有奇遇。
齊蘭看著他們越走越遠(yuǎn)，面上神情也越來越顯得絕望。
那個(gè)稚嫩卻狠毒如惡鬼一般的聲音反復(fù)在耳邊回響：“大船明天啟程，若你能順利讓她收留你，那便能再見到你的弟弟。若是不能，就去運(yùn)河畔，等著給你弟弟收尸吧?！?/p>
不能就這樣失敗地離開……
齊蘭猛地跳起來，毫不猶豫地跑向河岸，撲通一聲跳了下去。
事情發(fā)生得太快，背對著她跑過的地方的楚婠甚至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無雙也知來的及驚訝地張開嘴，還沒發(fā)出聲音，齊蘭已經(jīng)沉了下去。
陸珍娘牽著陸安跑到岸邊，張望幾眼，囑咐兒子好好等在原地，便跳進(jìn)河水里救人。
齊蘭可以不管，但陸珍娘卻不能不顧，楚曜無奈之下，招呼來幾名陵光衛(wèi)，讓他們隨陸珍娘一同去救人，并且得保證她的安全。
運(yùn)河人工開鑿，并不像天然河流那樣河底有起伏坡度，從岸邊起就是幾十米的深水。
眾人擾攘好一陣，才把齊蘭撈出來，她嗆水嗆得厲害，人已全然昏闕。
楚曜知道人還活著，便抱著兩個(gè)女娃娃頭也不回地登上御船。
郢王府在御船的舵樓上也占兩個(gè)艙房，由楚曜與楚婠兄妹兩人分住。
楚婠從未試過和同齡的女孩子一起睡，因而格外興奮，用過晚膳，早早喚奶娘給她和無雙洗漱，然后一同滾進(jìn)被子里，蓋住腦袋聊天。
白日里到底玩了一整天，多少有些疲憊，說不一會兒功夫，楚婠便睡熟了。
無雙打著哈欠掀開被頭，把兩人的小腦袋都露出來。
被一掀起，就看到楚曜悠悠然坐在床畔。
“啊，”無雙嘟嘴抱怨他，“你一直在這里偷聽我們說悄悄話嗎？”
楚曜瞇眼：“小孩子幼稚話，有什么好偷聽？”
無雙哼一聲，道：“你才幼稚！”
“蓋好了。”楚曜看她一直撐著小手，被頭和身體間露出好大一個(gè)縫隙來，禁不住親自動手蓋嚴(yán)實(shí)。
無雙偏偏要和楚曜作對，見他細(xì)心掖好被角，立刻小手一揮，又將被子掀起。
楚曜眉頭一皺，還未開口，就聽無雙軟綿綿、甜絲絲地問：“你要和我們一起睡嗎？”
楚曜唇角微微上牽：“邀請我？這會兒不嫌我臭了？”
只是一句玩笑話，干嘛記那么久。
無雙心里抱怨著，撐起小圓身，撲到楚曜懷里，在他脖頸處聞了聞：“你洗過澡啦，用的是梅香的胰子，香香的不臭?！?/p>
楚曜順勢將人抱住，學(xué)她的模樣，輕輕一嗅，道：“你用的好像和我的一樣?！毖粤T還在她軟軟的小臉上親了一下。
無雙害羞起來，把臉埋進(jìn)楚曜懷里不肯抬頭。
說話就說話，干嘛親她?。?/p>
“那個(gè)齊蘭被撈上岸后便開始發(fā)熱，據(jù)醫(yī)女說全身燙得火燒一樣。她親人剛剛亡故，無人照料，就給抬到船上，在和陸先生一層的艙房里休養(yǎng)?！?/p>
楚曜說著話站起身來，無雙感覺到自己被豎抱著離開柔軟的床榻。
“不過，她這一病來勢洶洶，也不知道明天開船前能不能好?！?/p>
“那就讓她先留下吧?！睙o雙小臉仍埋在楚曜胸前，因而聲音聽起來嗡嗡的，好像隔著個(gè)罐子似的，“就當(dāng)讓她搭船到杭州玩一趟?！?/p>
她是女孩子，難免比楚曜心軟。
況且，齊蘭只是個(gè)尋常窮苦人家的女孩子，雖說不知根底被算為來路不明，但多派幾個(gè)侍衛(wèi)看守著，想來也不會出事。
無雙本想再叨念幾句這些事，然而轉(zhuǎn)念一想，如今這把年紀(jì)，思慮太多反顯得怪異，只道：“秋表姐的事情之后，祖母就說讓大哥哥外出散散心呢，想來她走這一趟后，心情也會好些?！钡綍r(shí)候就聽得進(jìn)人勸，不會再鉆牛角尖非得當(dāng)人奴婢。
兩人對話的過程里，楚曜一直抱著無雙走動，這時(shí)候忽然將她放下來。
無雙腳踩在軟綿綿的被縟上，以為這是要她躺下睡覺，不待楚曜開聲，自己編乖順地抬起頭來。
咦——床上沒有楚婠，被縟也不是剛才那套，再看屋里擺設(shè)，雖則大體相同，卻還是能看出差異來。
無雙以為楚曜只是抱她在屋里走來走去，哄她睡覺，就像上次在墨城生病時(shí)一樣。沒想到，他竟然抱著她換了間屋子。
問都不用問，猜也猜得到，此處肯定是楚曜的艙房。
他這個(gè)哥哥當(dāng)?shù)梦疵庥行┎豢孔V，竟然連“床伴”都要和親妹妹搶一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