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楚曜半夜來敲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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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曜今日是為緝拿在院試上作弊的官員而來。
原本一次院試,說起來微不足道,根本不應勞動威名在外、地位超凡的陵光衛(wèi)。但此次院試德慶帝親自出題,自然免不了對考試情況多有關注。
凡是皇帝關注的,再小的事情也要當做大事老板,這是為人臣子最首要的原則之一。
再加上那天在樓外樓,楚旭聽得只言片語,知道有人私下作怪,雇人作弊。
雖當時他們并不清楚內情,但陵光衛(wèi)專職便是刺探各種情報,連京官勛貴們的陰私都別想瞞得過他們,更何況一個秀才要作弊。
一番查探后,竟串出一連串試圖在院試上作弊的人來,有泄露考題以賺錢者,重金聘請有功名在身者替考的也不止藺如清一樁。
楚曜掂掂手中一摞名單。
學政的責任是在考試前嚴查,謹防舞弊事件發(fā)生。陵光衛(wèi)卻要在今天考試后將違規(guī)下場和買過試題者一網(wǎng)打盡。
無雙剛才的行為,多少也算作打亂了楚曜的一部分計劃。
然而,目下他的心思并不在那上頭。
楚曜明明記得,小無雙那天滿心執(zhí)著在一幅字畫上,似乎對藺如清并不上心。且后來他們一行人離開樓外樓去游湖,在船上楚曜還試探去問無雙是否聽到藺如清與少年的對話。
那時無雙歪著小腦袋,一臉懵懂:“他們說什么了?很重要嗎?雙雙只顧著挑字畫了?!彼坪跽J為自己犯了錯,不安地對著手指,委屈道,“你事先也沒有告訴人家……”眼看便要哭出來。
楚曜只當她小人兒一個,尚不能理解楚旭所說的作弊究竟是什么,因而并未當做一回事,只道:“好了好了,沒事的,我只是沒完成你表哥的囑托,心有不安,改日你再帶我來買,好不好?”
無雙“喔”一聲,咯咯笑道:“要是到時候不記得他長什么樣怎么辦?人家今天看畫比看多呢!”
楚曜看向貢院外的廣場,那里人雖多,但無雙特別顯眼。他瞇眼盯著她看,既然沒看幾眼,何以大半個月過去仍一眼就認出來,還不管對方怎么表示她認錯了人,仍然執(zhí)著不改呢?
以常理推斷,就算真的在街上撞上一位只有數(shù)面之緣的人,如果對方堅持被認錯,就算原本心中再肯定,也會有些疑惑。
無雙的堅定因而顯得格外奇怪,倒像是為踢爆藺如清的秀才身份故意為之。
但,若是她不光已能懂得何為作弊,還知道想辦法懲治作弊之人,為什么在他問時偏要裝作懵懂無知,不上心的模樣?
她想瞞著他?
瞞著他什么?
怕他不肯捉出作弊者?
那可真是笑話。
所以一定不是。
那么……
難道是怕他知道她要對付作弊的人?
不,應該是怕他知道她要對付藺如清。
或許,無雙盯上藺如清,并不是因為他要作弊,就只是因為他是藺如清?
他們兩人素未謀面,何來有仇?
難不成是因為那件事?
無雙也是重生的?
楚曜被自己的猜測嚇得一驚,手指不自覺收緊,那疊名單全被他攥得皺成一團。
貢院外廣場上,無雙全然不知自己螳螂捕蟬,卻被楚曜黃雀在后,正牽著李媽媽的手,一蹦一跳地哼著童謠往總督府的馬車走過去。
“請等等!”齊蘭抱著卷好的畫軸沖到她們前面,擋住去路。
無雙眨眨眼睛,恍然大悟般道:“??!我還沒有好好謝過你!”
口頭上的感謝,剛剛自然表達過,然而這姑娘沖過來不讓走,難道是嫌不夠?
帶著如此想法,無雙仰頭看著李媽媽,示意她給齊蘭打賞。
李媽媽從荷包里掏出幾錠碎銀子,遞給齊蘭,客氣道:“這位姑娘,這是我們家小主人的一點心意,你好好收下吧。”
齊蘭搖頭拒絕:“不用了,君姑娘她給過我很多銀兩,我不能再拿?!?/p>
無雙其實早忘記齊蘭的模樣,聽她準確無誤地喊出自己姓氏來,不由吃了一驚。
再聽下去,才想起來:“你是蘇州那個……那個……”
嗚,名字她真的記不起來了。
“我叫齊蘭。”齊蘭提醒道。
“對對,齊蘭?!睙o雙問道,“我記得你掉進運河里生病了,現(xiàn)在可大好了?說起來好巧啊,你也買了那位秀才哥哥的畫,還正好在這里,要不是你拿出畫來,也許那位大人就不會重視這件事呢……”
無雙嘴上說好巧,其實心里難免犯嘀咕。
因沒打算長久收留齊蘭,下船時自然也沒帶上她,只安排醫(yī)女留下繼續(xù)照顧尚在病中的齊蘭。
那么,齊蘭是怎么找上她的?
想打聽她的去處,只要夠聰明,自然能從船上的人嘴里問出來??墒?,齊蘭并沒有到總督府敲門找人。
難不成是暗中跟蹤?
無雙想到此處,小身子不由激靈靈打一個冷戰(zhàn)。
所以是知道她買過藺如清的畫,齊蘭才跟著買的嗎?
那齊蘭豈不是跟著她好些時日?
太可怕了!
她不想和心機深沉的人說話。
無雙抱緊李媽媽大腿,耷拉著耳朵,噘著嘴巴嘟囔道:“媽媽抱,雙雙餓了走不動?!?/p>
哼,才不要問齊蘭跟著她干什么,她要糊弄過去。
李媽媽可沒想那么多,她笑著抱起無雙,還不忘戳她胖嘟嘟的小臉羞她道:“剛才是誰說什么都要看熱鬧,不肯回家的,現(xiàn)在知道餓了吧。”
無雙在這四歲的小身子里待了大半年,學小孩子撒嬌早已駕輕就熟,小臉蹭著李媽媽肩頭,嘰嘰咕咕地笑得羞澀中帶著幾分得意。
“好了好了,咱們這就上馬車回家嘍?!崩顙寢層植豢赡苷娴娜ビ嬢^小主人鬧別扭的事,掂了掂無雙,便邁步欲走。
不想才跨出去一步,齊蘭又攔上來。
“這……齊姑娘,你是什么意思?”李媽媽納悶道。
嚴格說起來,無雙找上那個冒名考試的秀才只是巧合,所以在李媽媽心中,所謂的齊蘭幫忙并不真正成立。只不過看在她幫小無雙說話的份上,她們才客氣地說是得她相助。
然而謝也謝過,銀兩又是她自己不肯收的,現(xiàn)在攔著她們不讓走算什么?
李媽媽心中不滿,面上神情便不那么好看,更將一只手臂橫在小無雙身前護住她,免得齊蘭突然發(fā)難傷到她。
此番舉動十分明顯,齊蘭自然看得出,她攥緊手上的卷軸,毅然道:“君姑娘,我已無親人,無處可去,無人可依,只想請君姑娘收留我,不管做什么都好,洗衣煮飯,打掃看門,挑水砍柴,我全都會,也不怕吃苦?!?/p>
這不是胡鬧嗎?
李媽媽代無雙答道:“我家姑娘年紀還小,不懂得看人,所以不可能由她決定留不留你。齊姑娘,我看你還是收下銀子,自己想辦法謀生更好?!?/p>
怎么可能不知道哪里跑出來的人都能進侯府當差,那豈不是要天下大亂了?
齊蘭卻不肯接受拒絕,她跪下去,行為謙恭,接著說出來的話卻有些猖狂:“若是君姑娘不肯收留我,我就告訴大家剛才我們都說謊了,這幅畫根本不是姑娘你當日在樓外樓買下的那幅,所以,那位公子是被你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