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奶娘說話的功夫,汪弘博已徹底醒過來。他一骨碌坐起來,一雙清亮的大眼睛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滿屋子找人。
“那個拐子呢!雙雙,他有沒有欺負你?”看了一圈,沒見到可疑人物,汪弘博不由問道。
李媽媽詫異道:“什么拐子?”
堂堂總督府,也能進拐子?不過,連市舶司衙門都被殺了個精光,總督府被若真是淪陷,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李媽媽越想越緊張,挨個摸摸無雙的小手小腳,一連串問:“可是半夜里有壞人進來?姑娘看見了嗎?怎么不叫人呢?傷到哪兒沒有?”
無雙很是無奈。有過兩次經(jīng)驗,她多少明白過來,楚曜也怕經(jīng)常夜探香閨的事情穿幫,每次都給外間值夜的人下迷藥,讓她們昏沉沉一覺睡到早上,所以她叫人根本不頂用。
“雙雙睡得很好,沒見到壞人。”她嬌聲嬌氣抱怨道,“倒是博哥哥,半夜里起床走來走去,嘴里還念叨著抓壞人,可是我跟你說話,你又不應。最后費好大力氣才把你弄回床上去!雙雙就是這樣熱出一身汗,才跑到榻上吹涼風的!”
汪弘博納悶地搔搔后腦勺,有些不信:“真的嗎?可是我明明……”
“當然是真的!”無雙氣呼呼地哼一聲,踢著小腿委屈道,“博哥哥是懷疑雙雙說謊嗎?說謊的都是壞孩子,既然博哥哥覺得雙雙是壞孩子,那以后就不要理雙雙好了!”
為了掩飾楚曜來過的事情,她也是很拼,撒嬌撒潑全用一遍。
汪弘博忙溜下床來,小碎步跑到李媽媽身邊,舉起手來,高度將將夠握住無雙的小白腿,輕聲解釋道:“雙雙不生氣,我不是懷疑你說謊,只是以前我不知道自己有夢游之癥,所以才多問了幾句。”
“或許是換了地方睡不習慣,才會……夢游。”李媽媽其實不明白所謂夢游之癥到底是什么情形,但她護短,說話時理所當然幫著自己奶大的小無雙。
“或許吧?!蓖艉氩﹪烂C地點點頭,忽然又想起什么,皺眉道,“可是我還和那人說話了,他手上還有陵光衛(wèi)的令牌,也不知是真是假……”
無雙心里把楚曜由頭到腳罵上一百遍,來就來,沒事竟然還亮令牌給人看,是怕旁人都不知道他堂堂陵光衛(wèi)指揮使最愛夜闖小姑娘臥房,還是怕旁人都不當他是好色之徒?
“是做夢嗎?”她搶著接話道,“陵光衛(wèi)大名鼎鼎,連雙雙都知道,博哥哥一定是盼著將來長大可以加入陵光衛(wèi),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是嗎?”汪弘博更迷惑了,他爹汪思齊走的是科舉之路,他幼承庭訓,向來認為自己長大后也要考進士,最好能夠進翰林院,從來沒想過要去當陵光衛(wèi)。難道是埋藏在內(nèi)心深處,連自己也未曾察覺過的想法?
“一定是的!”無雙生怕他再起疑心,拍著小手,賣力夸獎道,“博哥哥志向遠大,雙雙好佩服呢!”
汪弘博不好意思地笑了,小男孩在小女孩面前也有虛榮心,無雙如此夸他,他自然不愿否定這個說法,那豈不是成了自己沒有遠大志向,當然不行!
好容易將事情糊弄過去,兩人在李媽媽的照顧下洗漱換衣服,吃過早飯,手牽手一起到楊家家學里上課。
汪弘博與楊家的雙胞胎年紀相仿,功課進度差不多,每日在家學要上足兩個時辰課。無雙年紀還小,尚在啟蒙階段,功課自然也輕,只需上一個時辰,先生便會放她回去。
無瑕到了可以談婚論嫁的年紀,詩書之類的功課便不再是日常重點,因而不曾到家學里去上課。每日早起跟著母親楊氏或舅媽楊氏學習管家,下午則用來練習廚藝或繡活。無雙午睡后,也湊在姐姐身邊,她年紀小,大人尚不敢讓她拿繡花針,更不可能讓她靠近灶臺,只不過耳濡目染著女孩子們早晚要學的功課,以便長大后盡快上手。
時光一日復一日,無波無瀾,楚曜未再來找過無雙,君恕也總是早出晚歸。
半月時間一晃而過,眾人等來的不是市舶司命案真兇被捉拿歸案的喜訊,而是又一次噩耗。
此次遭殃的人是布政使葉家的姑娘葉明珠。
她乘船往上京完婚途中,被有海龍王之稱的任九霄劫走。
任九霄更放下話來,給七天時間讓朝廷考慮,若是肯將任峰釋放,他便將葉明珠完璧歸還。若是不,他正好還缺一位壓寨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