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瑕稍微想了想,又覺得好像不值得再追問,莞爾一笑道:“那我就帶郡主回玉馨院去了?!?/p>
楚曄立刻幽魂似的側(cè)身讓路。
無雙與楚婠到底年紀尚小,趕了一早上路,早就累了,一沾床便立刻睡熟。
無瑕尚坐在窗邊,兩個丫鬟小滿與谷雨一左一右站在身邊,一個手執(zhí)銅鏡,一個仔細地為她摘下頭面又解開發(fā)髻。
她今日為相看而出門,打扮得自然要比平日繁復一些,睡前卸妝耗時也要久些。
好容易將頭發(fā)理好,又漱口靜面過,剛要上床去,就見一個小丫鬟在門外探頭探腦。
谷雨走過去,兇巴巴道:“干什么呢?規(guī)矩都白教了?誰給你的膽子在姑娘門口瞧來看去的?”
小丫鬟春杏,今年剛十一歲,人不是很機靈,膽子也有點小,被谷雨這么一教訓,再開口時牙齒都打顫,結(jié)結(jié)巴巴道:“有……有人送信來,說……說是平陽侯……猴子……不是……世子夫人約大姑娘去滄浪亭?!?/p>
谷雨向來機靈又利落,實在看不得春杏這幅蠢相,一把搶過她手上的信函:“好了,你可以下去了。下次有人送信來,不管是信函、帖子,還是口信,都直接讓她找我說,記住了嗎?”
春杏點點頭,畏縮著跑開了。
無瑕展開信紙一看,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話:末時一刻滄浪亭見。
落款則是世子夫人的小印。
無瑕吩咐小滿找出懷表看了看時間,現(xiàn)在已過午時三刻,她低頭看一眼床上呼呼大睡的妹妹,輕嘆一口氣,看來她進沒有福氣午睡了呢。
重新梳妝打扮好,無瑕便領(lǐng)著兩位女護院前去赴約。
當然,離開前也不忘到父母那邊請示。
君恕正睡著,楊氏因為哄了一陣哭鬧的君瑀,現(xiàn)下還醒著。
聽女兒說起平陽侯世子夫人的邀約,倒也不覺奇怪:“或許她是想和你多聊幾句,相看不外乎就是如此?!?/p>
“既然母親也覺得正常,那我就去了?!睙o瑕起身道。
楊氏卻還有些猶豫:“要不然我陪你去?”
話音才落,睡在搖籃里的君瑀便應景似的又哭起來。
“娘還是陪著弟弟吧?!睙o瑕體貼道,“我有南蘋與南笙陪著呢?!?/p>
楊氏始終不大放心無瑕單獨過去,雖然說徐朗不在,可吳宛兒在,誰知道她有沒有暗中謀算什么對女兒不利的事情。
“要不然咱們不去了,讓人回了世子夫人就說你身子不舒服,等晚些去聽講經(jīng)時再見面好了?!?/p>
無瑕卻有不同看法:“娘,別說世子夫人約我見面很正常嗎,沒什么可避忌的,就是有蛛絲馬跡不對勁,我也不想避開。自從聽說徐大哥和吳宛兒兩人打算算計我,咱們一家人就提心吊膽的。可是,俗話說,只有千年做賊,沒有千年防賊的。我倒是盼著他們早點出手,反正有南蘋和南笙保護我,就憑他們兩個能奈我何?”
女兒有膽色,不畏懼陰謀詭計,楊氏作為母親很是欣慰。然而,就因為是母親,便容不得女兒有一絲半點危險,怎么可能由著她往陷阱里跳。
“誰說他們的計劃就只能由他們兩個人出手?”楊氏比無瑕多吃十幾年米,見識當然也更多,“去市井里雇幾個大漢又不用多少錢,他們還是出得起的,南蘋南笙固然能打,但碰到人多勢眾時,難免應付不來,還是小心些的好?!?/p>
“那不然叫爹爹陪我去?”無瑕并不固執(zhí),聽母親如此說,便建議道。
“這私底下,你爹爹與世子夫人見面算什么事啊?!睏钍系?,“還是讓他在后面偷偷跟著你好了,不叫別人看見,你先走,我這就叫他起來跟上去?!?/p>
楊氏說罷,把懷里的君瑀交給奶娘,返身往內(nèi)室去。
無瑕則在南蘋與南笙的簇擁下離去。
另一間院落的廂房里,吳宛兒將狼毫筆放上筆架,笑吟吟地拾起立在印油盒子里的蘿卜刻章,蓋在寫好的一行小字旁。
待印記干后,她懶洋洋地將紙折起,塞進信封,遞給侍立一旁的丫鬟月娘:“找個小沙彌送給龐家少爺,記得自稱是汝南侯府的人?!?/p>
月娘不解道:“姑娘,為什么不像剛才那樣找個龐少爺身邊的人?”
“我又不知道他身邊都有什么人,一時半刻哪里去找個蠢的收信?!眳峭饍翰荒蜔┑?,“讓你去你就去,別問東問西的,回頭耽誤了我的大事?!?/p>
月娘不敢再多話,立刻按吩咐去辦事。
吳宛兒從筆架上取下一柄刻刀,將先前用來蓋印的蘿卜刻章切碎,直到再也看不出上面曾有過的字跡。
然后,抽起一張宣紙把蘿卜碎塊全包起來,丟進桌下已裝了一包宣紙包的字紙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