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郢王殿下定會不耐煩伺候放過她,誰知他竟然一一細心做到,還記得她怕燙,將食物微微吹涼才喂到她嘴里。
無雙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乖乖仰頭,就有食物自動落入口中,活像等待母鳥投喂的雛鳥。
一頓飯吃完,無雙小肚子撐得溜圓,正想下地走走消消食,楚曜卻不給她機會,重又將人抱起,直接下樓上了馬車。
如此夜行晝宿數(shù)天,第六日清晨趕在城門剛開時進入墨城。
馬車停駐,無雙跪在座椅上掀開車簾向外看,不想見到的不是大紅燈籠迎風高掛的客棧,而是一座民宅。
青灰磚墻,黑油大門,門上橫匾寫著“林宅”兩字。
無雙想起前世聽過的關于陵光衛(wèi)的傳言,凡是他們出現(xiàn)的地方,必有官員遭殃,卻不知這林家是什么官,又犯了什么事。
她回頭瞧一眼氣定神閑,不似要下車的楚曜,再回轉來時,赫然見到車外剛才還空著的巷子里,竟然已出現(xiàn)上百身穿飛魚服、腰挎繡春刀的陵光衛(wèi)。
還真是來無影、去無蹤,形若鬼魅。
無雙暗嘆,難怪越到后來,上京各家各戶說起陵光衛(wèi),都如臨大敵一般。
不過,傳言大抵不實,至少無雙所見,陵光衛(wèi)行動十分有禮,并無魯莽之舉。
只見一人跨上石階,拉起銅環(huán)叩響門扉,半晌不見有人應門,也只是再次敲門而已。
如此三次,約莫過了半盞茶時間,依舊無人開門,另有兩名陵光衛(wèi)得到指示,躍進院墻,從內將門打開。
約有半數(shù)陵光衛(wèi)魚貫而入,另外一半仍在原地待命。
很快有個頭目模樣的陵光衛(wèi)從林家走出,快步來到馬車前。
楚曜將無雙抱到內側,附耳過去聽那人說了幾句話,便即起身下車。
楚曄跟在他二人身后一同離開。
無雙重又爬到窗口看,等半晌卻不見情景再有變化,不免意興闌珊。
空氣中實施飄來豆?jié){醇香的味道,她摸摸微挺的小肚子,舔舔嘴唇,決定不干等,可以趁機下車吃個早點。
車簾才掀起,就有個皮膚微黑、模樣憨厚的陵光衛(wèi)湊上來:“在下龐遠,奉指揮使之命聽君姑娘您差遣?!?/p>
無雙歪歪頭,看著有些眼熟的少年,問道:“你姓龐?平陽侯龐千德與你什么關系?”
“平陽侯是在下祖父。”龐遠笑答。
得到確定回答,無雙立刻笑開了,原來真是未來二姐夫??!
“抱我……抱我下車。”無雙張開雙臂。
不認生的小孩子誰都喜歡,龐遠忙伸手把她放下車。
無雙一落地,就追著豆?jié){飄香一路往巷子口跑,吧嗒吧嗒跑幾步,忽然想起楚曜的教導,又轉回來,牢牢牽住未來二姐夫黝黑的大手:“陪我去吃早點?!?/p>
龐遠本就領命照顧無雙,當然不會不答應。
兩人拐出巷口,果見街邊有個賣早點的小攤。
說小還真是小,總共只有兩張桌臺,一張前坐著一對帶小孩的老夫婦,一張前坐著個穿短打的中年男子。
龐遠松開無雙,快走兩步,來到那男子身前,道:“大叔,我家妹妹想借您這張桌子用用,不知可方便?!?/p>
他這是客氣說法,身穿綾羅綢緞,又配著大刀,不管是用錢還是用武力,想叫旁人讓一張桌子當然沒有不能如愿的,不開眼的人家才會犯倔不讓。
那男子果然利落起身,連碗里沒喝完的豆?jié){都不要了。
無雙蹦蹦跳跳地跑過來,正與匆忙離開的男子撞在一處。
“別踩我呀!”
無雙跳著腳躲開,真是的,就算她個子矮,也沒有矮到誰都看不見的地步,怎么一個兩個的,不是當她絆腳冬瓜,就是上來便踩。
男子停步,狹長雙眼中精光一閃,像獵豹緊盯獵物一樣看著無雙。
無雙蹲著低頭揉被踩痛的小腳丫,并未注意到。
龐遠三步并作兩步?jīng)_過來,那男子忙換上一副笑臉道:“對不住,我眼睛不大好使,剛才踩著人了?”他偏頭往與無雙相反的方向,對著一棵大樹面色誠懇地致歉道,“小姑娘,對不住啊,大叔我眼睛不好用,踩疼你啦?傷著沒?”
他模樣滑稽,無雙噗嗤一聲笑出來,自然不再計較,瀟灑地揮手讓他離開。
龐遠抱無雙來到攤檔前。
攤主是位身姿窈窕的女子,面覆白紗,露出一雙靈動的大眼,身邊還跟著一個七八歲大的男孩子,她熱情招呼道:“小姑娘,我這兒有甜咸兩味豆?jié){,還有云吞包子,你想吃什么?!?/p>
無雙點了甜豆?jié){與大肉包,還不忘照顧龐遠:“遠哥哥你要吃什么,我請客。”她摸摸腰間裝滿壓歲錢的小荷包,全是金豆子金瓜子呢,請未來姐夫吃一頓,先打好關系套套交情,絕對不是難事。
龐遠好歹是侯府出身,怎么會讓一個小女娃請客,只道:“謝謝你,我在執(zhí)行任務,不能吃東西。”然后搶著付上五個銅板。
早點還沒上桌,楚曜與楚曄先來到。
兩人才坐定,就聽楚曄道:“子修,事情不能這么巧吧,正好趕在我們前面把林家一家老小都殺干凈,一個活口不留?”
楚曜聞言瞪他道:“不要在外面亂說話。”
可惜警告已來不及,秘密還是被人聽了去,那個七八歲大的男孩子正好送早點上桌,插嘴道:“剛才林家大爺才在我們這兒吃早點啊,就跟你們前后腳兒?!彼坪跖聝扇瞬恍?,又指著無雙道,“還踩了小妹妹一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