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夫人并未懷疑吳宛兒說謊。對于她來說,清清白白的黃花大閨女心甘情愿與男人茍合才是不可想像的奇聞異事。
“鸚哥,去,把他翻過來。我倒要看看是誰這么不知廉恥。”
鸚哥這次說什么都不肯上前去,還是孫媽媽等兩名中年婦人主動幫忙解圍,去給那名兀自熟睡不醒的男子翻了身。
吳宛兒一看到男子面孔,立刻像見鬼一般瞪大雙眼,口中喃喃自語道:“怎么會是他?不可能,不可能……”
“他是誰?你認(rèn)識?”伯夫人問。
“不可能……不可能……”吳宛兒只管搖頭自語,根本不理伯夫人的問話。
孫媽媽頗有些難為情地代她答道:“伯夫人,這位公子,他名叫徐朗,是借住在我們侯府的一名秀才。至于與吳姑娘是否相識,老奴便不知情了。”
“借住在你們府上?可是遠(yuǎn)親?”忠勇伯夫人又問,“平時逢年過節(jié)的,沒見過他啊?!?/p>
“徐公子是我們侯爺早年在外辦差時曾有過數(shù)面之緣的一位朋友的兒子,并非侯府的親戚。”孫媽媽是楊氏的陪嫁,這些事本就比一般下人清楚。今日又受君恕吩咐,專門前來給伯夫人引路,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適當(dāng)時候還被特許可以添油加醋,“徐公子平日大多閉門讀書,很少與咱們府中來往,且又言說自己為父母守孝,逢年過節(jié)也不該到處走動。”
“哼,好一個孝子,有重孝在身不能與恩人走動,倒是能算計旁人家的姑娘,毀人清白?!辈蛉死浜叩馈?/p>
對于伯夫人的此等評價,孫媽媽聰明地不接話。
伯夫人沉吟一陣,轉(zhuǎn)向吳宛兒道:“事已至此,你也只能委身下嫁與他了。”
她言語中頗有些無奈,吳氏母女到上京來投靠她,說來最主要的就是為了給吳宛兒說一門好親事。吳宛兒雖然出身不高,但到底是清白人家的女兒,再加上與忠勇伯府有些親戚關(guān)系,勛貴人家的庶子或是再娶的嫡子這樣的夫婿,總是能尋得到。眼下這個徐朗,還真是有些委屈了她。
吳宛兒一聽這話,果然哭起來:“表姨,不,我不嫁他?!彼呎f邊爬到伯夫人腳邊,抱著她小腿,可憐兮兮地哀求道,“表姨,求求你,我不要嫁給一個……一個居心不良的惡人,求求你了,幫我想想辦法?!?/p>
伯夫人給她哭得有些心軟。一個清白已毀的姑娘家,若是不嫁那毀她清白的人,就只剩下出家這條路??砷L伴青燈古佛一輩子,怎么看都不是好選擇。
吳宛兒折騰了一大圈,只是想給自己謀一個上佳的夫婿,可是徐朗無依無靠,處境還不如她呢,她完全不想嫁給他。此時見伯夫人沉默不語,生怕她命運(yùn)就此蓋棺定論,哭道:“表姨,求求你,反正沒有人看到,旁人全不知道……”
她本想引導(dǎo)伯夫人幫她瞞天過海,不想這話正正好提醒了伯夫人——孫媽媽是汝南侯侯夫人楊氏的陪嫁,是在侯爺夫婦跟前能說上話的紅人。若是吳宛兒的事情處理不好,再加上先前二女兒賀氏的事情,保不齊君家要對忠勇伯府的姑娘大失所望,那庶女采瓊與君念的婚事恐怕也要泡湯,到時候豈不是得眼睜睜看著她的親親外孫女無悔多了個毫無關(guān)系的后母。
每個人做決定時,優(yōu)先考慮得一定是與自己關(guān)系最親近的人,忠勇伯夫人也不例外。她板起面孔,呵斥仍哭訴不停的吳宛兒道:“你說的什么話?難道我們這一屋子人全是死的嗎?事情發(fā)生了就是發(fā)生了,你若不嫁他,將來又有什么臉面與旁人談婚論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