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原來那小娘子并未死,襁褓里的孩子也因奶娘用自己的孩子換了,逃過一劫。
母子倆逃跑途中,聽到追來的匪徒交談,竟是因相公生得好看,被公主娘娘相中,公主的外家權(quán)傾朝野,于是動手送她們母子下黃泉,以成全公主相思之苦。
小娘子哪里還敢回京,更不敢去娘家投靠,帶著孩子隱姓埋名,在小縣城里落腳。又因?qū)嵲谂卤徽J出,狠心毀去了如花似玉的容貌。
偏那孩子自幼聰慧,讀書出類拔萃,又有貴人相助,年紀輕輕就中了進士,進京為官。
之后便是舊事重演。公主與許公子所出的獨女看中了小許公子,竟施計陷害小許公子的未婚妻。
只見場景變化,左有輕松古樹,右有青磚禪房,梳著雙丫髻的小姑娘抱膝坐在地上,哭訴道:“平生未做過一件昧心之事,處處與人為善,為何遭此大難,壞我姻緣,還要毀我清白……”
德慶帝霍地站起來,垂首侍立在旁的梁三省跟著抬頭,卻見他雙手攥著拳頭又坐了回去。
德慶帝不動聲色的把整出皮影戲看完,回到宮里卻大發(fā)雷霆。
雖身份與細節(jié)不盡相同,他卻看得出那出戲在影射什么。
當初賀瑤陷害君無雙時,德慶帝雖未去追究細枝末節(jié),但事后也不是一無所知。尤其大公主為了給女兒求情,還向他提起過大駙馬與汝南侯府上的女先生有不正當來往。他一點不信,卻也找了楚曜來問,得知那女先生早年意外毀了容貌,兒子也已成人。自是覺得大駙馬便是被豬油蒙了心,寧愿丟了腦袋找外室,也不會找這么一位。
夫家不詳,毀了容貌,獨自撫養(yǎng)兒子的苦命女子。
感情不合,只生一女的公主與駙馬。
訂了親,卻被根本不認識的男子拿了貼身衣物滿街嚷嚷與之有私情的小姑娘。
還有仗著身份使陰謀詭計,最后被送去皇家寺廟出家的縣主娘娘。
全都與現(xiàn)實相合。
有沒有那么巧?
那公主的外家仗勢欺人又是不是也曾發(fā)生過?
他要找人去查查。
可若是真的,他該怎么辦?
若不是真的,又該怎么辦?
德慶帝越想越煩躁,揚聲喊:“子修呢?你們?nèi)ホ醺阉o我請過來,我有事要他去辦?!?/p>
梁三省硬著頭皮上前提醒:“陛下,郢王殿下九月中外出查案,還未回京,您的意思是立刻修書給他,傳喚回京嗎?”
德慶帝聞言倒是冷靜下來。他怎么那么傻,那些戲折子、話本子里頭,不就好個亦假亦真,講得不是宰相家的小姐,就是皇帝的兒子。不過是穿鑿附會,叫平頭百姓瞧熱鬧的,怎么能信。
“不用了?!彼麛[擺手,“讓他先辦好了那件事再說吧。”
話音才落,就有小太監(jiān)進來稟報:“陛下,郢王殿下求見?!?/p>
滿大殿里站樁的宮女太監(jiān)沒一個覺得奇怪,郢王殿下有皇帝親賜的腰牌,可以不受宮門開閉的限制,隨時出入,他們早都見怪不怪了。
對于德慶帝來說,這可真是想瞌睡就有人遞來了枕頭,忙讓小太監(jiān)將楚曜傳喚進來。
楚曜快步進殿,面色微有風(fēng)霜之色,顯示一路遠行,未曾回府小歇便直接入宮。
以德慶帝對這個侄兒的了解,定是此次遇到了十分棘手的情況,怕書信往來泄露風(fēng)聲,又怕遲一步來回稟耽誤事情。
果然,楚曜簡單明了地匯報過此次辦案的結(jié)果之后,從懷中摸出一封信,呈給德慶帝:“查抄保定知府衙門時,在知府書房的暗格里發(fā)現(xiàn)一封信件。”
德慶帝接過一看,面上青白交錯,額頭上青筋直冒,一揮手掃落桌上的茶盤:“真是反了!虧朕還以為他們素來低調(diào),竟然為兒女婚事就干出謀害性命之事,與強盜有什么區(qū)別!”
虧他剛才還想著,要讓楚曜去制止那皮影班子,別再唱那出戲,免得有心人穿鑿附會,令俞家聲譽受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