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如此一噎,換做性情軟弱些的只怕有理也不敢多說。
然而無雙可沒那般好欺負。她見了喬媽媽后,已吩咐朝華回房去把喬媽媽先前立的字據(jù)取來。此時正好趁機道:“我這里有一樣?xùn)|西,還請母親過目?!?/p>
老王妃不動聲色地瞥一眼朝華遞上來的字據(jù),皺眉道:“這事我知道。不過幾百兩銀子,有什么大不了。都說汝南侯如何受陛下重用,想來你從小也沒吃過苦受過窮,怎地竟將錢財看得如此重?!?/p>
楚姵捧著茶盞,抿嘴輕笑,雖未出聲,輕視之意卻顯而易見。
無雙氣得直咬牙。
話里話外不就是說她小家子氣,眼里只看到錢么。
難不成約束下人,讓他們不能從公中私自挪錢它用還有錯了?
老王妃回府,得了消息的柳兒從被窩里把楚婠挖出來,好生為她裝扮一番,送到正院來。
楚婠還未見到生母面孔,先在廊下聽到她挖苦無雙。楚婠與無雙向來要好,是以最見不得她受冤枉,一進門就急著替她辯解:“哥哥發(fā)賣幾位媽媽并不只是因為錢財之事,她們在乞巧姐姐的飯食湯藥里下藥,害她久病不起,而且我還因此受傷撞傷了頭?!?/p>
說著掀起新蓄的劉海:“這里還有傷疤在呢?!?/p>
老王妃看過去,果見楚婠光潔白皙的額頭與發(fā)際線交界處有道約莫半指長的淺粉色傷疤。
她面上閃過些微不悅之色:“怎么回事,一個兩個都這么沒有規(guī)矩。你進門來連禮都未曾向母親與姐姐行過,就嘰嘰喳喳說了一大堆廢話,誰教的你?”
被訓(xùn)斥一番,楚婠有些委屈。
她雖一直沒有父母在身邊,但從小也是眾多親人嬌寵的寶貝,幾乎沒被人如此聲色俱厲的教訓(xùn)過。
而且這次受傷,先是昏迷不醒,醒來又患失魂癥,再加上額上留疤破相,可算是受了大苦。于是,皇帝、靜妃、楚曄楚旭兄弟、喬家外祖父母、表姐喬笙等等輪番關(guān)懷,比原先還要更嬌縱疼惜她幾分。進宮去時太后甚至抱著她眼淚漣漣,直說沒照顧好小孫女,對不起早逝的兒子。遠在西北的舅父舅母還送來一匣子價值不菲天山雪蓮,說是養(yǎng)顏祛疤的上品。
楚婠被大家寵慣了,從沒受過冷落,更沒想過,開口不問她傷勢,不提替她教訓(xùn)害她受傷的壞人,反而毫不留情的呵斥她。
這真的是她的母親嗎?
她心心念念一直想見的母親?
楚婠想過千百種與母親見面的情景。歡天喜地有之,相擁落淚亦有之,無一不是構(gòu)筑在母親和她一樣掛念對方的基礎(chǔ)上。唯獨沒想過,老王妃會對她毫不關(guān)心。
她雖聽教行了禮,眼淚卻已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娘和她想的一點都不一樣,冷冰冰,半點不慈愛,還沒姨母對她一半好,不,是對她一點都不好。
早知道,這些年她就不花時間想念她了!
無雙雖先一步領(lǐng)教過老王妃的冷漠,但萬想不到她對十來年未見的小女兒也是如此,不免有些為楚婠不平。
又見她眼圈發(fā)紅,抿著小嘴,眼看要哭,忙將人拉到身邊,輕聲哄勸幾句,便轉(zhuǎn)頭對老王妃道:“母親不要責怪婠婠,她只是想幫我解釋,若要怪責,便怪我一人好了。”
老王妃未搭腔,楚姵卻哼道:“我們母女說話,有你什么事?難道娘還不能教訓(xùn)自己女兒了?你上趕著裝什么好人?拉攏人心?還是挑撥離間?我看我得收回先前說的話,你手段心機都是一等一的好,不然怎么把哥哥和妹妹都哄的團團轉(zhuǎn),唯你是從。”
或許因為年紀輕閱歷淺,楚姵說話比老王妃更不留情面。
楚婠抹著眼淚道:“姐姐你不要錯怪雙雙,她不是這種人?!?/p>
“你見過幾個人,怎么知道她是哪種人?!背巢灰詾槿?。
楚婠氣得跳腳:“我與雙雙相識十多年,你才見她第一面,當然是我更了解她?!?/p>
楚姵撇嘴:“只怕不是了解,是被蒙蔽?!?/p>
老王妃氣定神閑地喝著茶,完全不管她們姐妹間斗嘴。
無雙氣得都不耐煩與楚姵分辯,只冷眼等著老王妃說話。她目光在楚姵與老王妃面孔上來回巡脧,發(fā)現(xiàn)她們母女生得一般端整的容長臉,五官也相似非常,再加上批評她時那股子神情,簡直好像隔著二十年時空看到同一個人似的。
再看看楚婠,嬌俏的小圓臉,眉眼柔和,比起母姐,反而更像靜妃。
難不成誰養(yǎng)大的就像誰?
那倒要慶幸老王妃這么多年都不在王府,世上才能有一個那么可愛討喜的楚婠。
不過說起來,楚曜倒是與老王妃和兩位妹妹都不像。
無雙見過德慶帝幾回,覺得楚曜容貌與今上有些相似,正確說來,應(yīng)是長得像德慶帝一母同胞的親弟弟,楚曜的生父老郢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