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孩子的成長過程， 總是瑣碎卻又平淡的。

仿佛一眨眼， 楚明毓便已長到五歲，建元十二年的新年過去， 他就要啟蒙進學(xué)了。

現(xiàn)在除了每年臘月和正月， 楚少淵一家都在玉泉山莊，既然楚明毓要開蒙， 他的老師和太傅也要常住玉泉山莊， 人選成了大問題。

原本楚少淵中意的是馮老太傅， 但太傅年事已高， 實在無法擔任親授先生，便只得請了他撰寫著作， 備以其他先生授課所用。

剩下的幾位老先生， 楚少淵思來想去， 最終還是同剛致仕的謝老大人商談一番， 最終請動他來玉泉山莊教楚明毓。

蘇輕窈聽說這個人選，頓時松了口氣。

謝老大人學(xué)識出眾，政治敏銳， 經(jīng)驗豐富，再加上人品貴重，實在是皇子座師的不二人選。

五歲的楚明毓相當聰慧，就連楚少淵也鮮少能糊弄他，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個聰明伶俐的小小少年郎了。

過了二月二，謝太傅從盛京出發(fā)，而玉泉山莊內(nèi)， 蘇輕窈夫妻二人也在給楚明毓準備啟蒙的筆墨紙硯。

按理說這些都有宮人籌備，用不著他們費心，不過楚明毓開蒙可是人生中的大事，蘇輕窈還是決定親力親為，也好讓他知道讀書學(xué)習(xí)的重要性。

因此這會兒一家三口坐在書房內(nèi)，蘇輕窈把所有東西都整理一遍，然后又讓楚明毓自己再收拾。

“以后你自己的筆墨自己收拾，紙張也要愛惜，不能隨意揮霍，”蘇輕窈取了個精致的布包給他，“母后給你做了個書包，以后你就自己背著去上書房，聽完課自己收拾東西再背回來?！?/p>

楚明毓站在蘇輕窈身邊，已經(jīng)有她坐著那么高了，隨著年紀見長，他也長開了，眉目之間開始有了些楚少淵的俊朗。

有點小男子漢的感覺了。

“我知道的，母后?！背髫拐J真回答。

就連聲音，也不是細細軟軟的了。

蘇輕窈看著即將要去上學(xué)的兒子，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有些感悟，忍不住對他說：“你現(xiàn)在是大孩子了?！?/p>

楚明毓看了看母親，突然笑了：“再大也是母后的兒子。”

蘇輕窈心里一軟，那點不舍和留戀也漸漸散去，留下的只有驕傲。

楚明毓小時候就會哄人，現(xiàn)在長大了，嘴巴越來越甜，往往哄得蘇輕窈和太后笑個沒完，不過到了楚少淵這里，那些哄人的手段就不好用了。

父皇可不吃他這一套。

見他們在那母子情深，楚少淵輕咳一聲，見楚明毓立即正了正臉色，這才開口。

“謝太傅可不是個好糊弄的人，他做首輔時就很嚴謹，一言一行從不會出錯，現(xiàn)在他愿意過來給你當啟蒙老師，是你的福氣?！?/p>

楚明毓點點頭：“父皇，兒子明白?！?/p>

楚少淵道：“從后日起，你就不再是父皇母后膝下的小兒，而是咱們大梁的皇長子，你的德行學(xué)識，便是朕和你母后不盯著，自然有一群官員盯著?！?/p>

聽楚少淵說到這，楚明毓倒是沒怎么緊張，只是略微苦了苦臉：“他們還真夠閑的?！?/p>

楚少淵原本還挺嚴肅，聽到他這話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好了，你若是表現(xiàn)好，太傅就只會夸你，旁人就無話可說，你可知道了？”

楚明毓又點頭，這回老氣橫秋地嘆了口氣：“做人好艱難?！?/p>

蘇輕窈順了順他柔軟的黑發(fā)，輕聲道：“佛家有言，眾生皆苦。黎民百姓有他們的苦，天潢貴胄有你們的苦，苦雖不同，卻殊途同歸。”

楚明毓聽得很認真。

“安兒，你得自己學(xué)會摸索，學(xué)會改變，當你把這些苦都變成甜，日子就好過了?！?/p>

楚明毓問：“就像父皇母后這般？”

蘇輕窈笑了：“對，就如同父皇母后這般。”

楚少淵掌管這么大一個國家，每日都是日理萬機，但在他身上，楚明毓從來都沒看到他如何窘迫和勞累，有的只是順遂和輕松。

但這順遂和輕松的背后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楚少淵不說，楚明毓只能自己去探尋。

“每個人的路都不一樣，你找出一條適合自己的就好?！背贉Y道，“但這條路，是你必須要走下去的，你可明白？”

楚明毓抬頭看向父親，堅定地點點頭：“安兒明白。”

作為皇帝陛下的嫡長子，他生來就是儲君，從小到大，父皇母后對他極為疼愛，可疼愛的同時，對他的管教卻也極為嚴厲。

他的一言一行關(guān)乎國體，在剛懂事的時候，他就明白這個道理。

或許是因為從小言傳身教，楚明毓并不覺得這個皇儲的身份對他產(chǎn)生了多么大的壓力，只是在年幼時盡可能的玩耍，不讓童年就那么匆匆而過。

對于他的“放肆”，楚少淵和蘇輕窈從來都沒有管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