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因為旅途顛簸累還是因為坐船不適,這幾日沈恬雅昏昏沉沉的,也沒什么胃口,時常都要犯惡心。
楚明毓有點擔心,便一直在船艙里陪她:“可是有什么不妥?要不到了淮山時停一下,找個醫(yī)館瞧一瞧。”
他們此番出來,是跟了個太醫(yī)的,不過因為比較年輕,顯得不是很穩(wěn)重。
前兩天他就給沈恬雅診過脈,道太子妃并無大礙,讓太子殿下不用憂心,楚明毓自然不信。
若真無事,沈恬雅怎么會是這個樣子?
沈恬雅見他急得不行,不由笑了,她半靠在窗邊,時刻有涼風吹送進來,才覺得好一些。
“大抵是我有些暈船,”沈恬雅安慰他,“哪里就需要找大夫再瞧,你這般不信任李太醫(yī),他可要難過的?!?/p>
能陪太子出行,醫(yī)術(shù)肯定出眾,便是人看起來很年輕,太醫(yī)院也不敢隨便派個人糊弄楚明毓。
“但你這么難受,他什么都看不出來?!背髫拱欀颊f。
沈恬雅見他如此,便是胃里難受,也微微露出笑容。
“好了,我其實不過就是胃口不好,過些時候就好了,”沈恬雅拍了拍他的手,“你就別皺眉頭了,皺眉就不英俊了?!?/p>
被媳婦這么一說,楚明毓這才松開眉頭,嘆了口氣:“你現(xiàn)在是越來越會哄我。”
沈恬雅抿嘴笑笑。
就這么過了三日,沈恬雅情況好轉(zhuǎn),又回復(fù)往日活潑,楚明毓這才放下心來。
沈恬雅自己也沒太當回事,等回到盛京下了船,沈恬雅和楚明毓便也就忘了這事。
回宮之后自然很是忙碌,眼看就要到年關(guān),前朝事忙,宮中也不輕松。今年冬日寒冷,楚少淵擔心有暴雪,提前安排楚明毓主持雪災(zāi)事宜,而沈恬雅也要協(xié)助蘇輕窈安排慈善賑災(zāi)。
就這么忙了兩日,沈恬雅突然在坤和宮昏倒了。
太子妃昏倒可是大事,幸虧有蘇輕窈在,當即就讓人扶著她躺下,緊急叫了林院副。
林醫(yī)女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院副了,這些年一直都是由她給蘇輕窈請平安脈,蘇輕窈最信得過的還是她。
等她到了坤和宮,抬頭就看見昏睡在榻上的太子妃,心里一沉,匆匆行禮便上前請脈。
蘇輕窈也有些緊張,這兒媳婦同她投緣,平日里又很溫柔乖巧,同兒子感情也極為融洽,若她生病,蘇輕窈簡直不敢想楚明毓會是如何模樣。
不過看林院副表情變了又變,最終竟是有些驚訝,蘇輕窈這才放下心來。
看那樣子,不像是得了重病,這就是大幸。
等她退下來,蘇輕窈才問:“剛我們婆媳二人正在說賑災(zāi)事宜,沒說兩句太子妃就昏倒了,可是有大礙?”
林院副頓了頓,突然沖蘇輕窈行禮:“恭喜娘娘,賀喜娘娘。太子妃已有一月身孕,因前些時候旅途勞累,才氣虛昏倒的。”
蘇輕窈微微一愣,頓時就高興起來:“真的?這可是大好事,太子妃身體如何?”
林院副道:“太子妃身體健康,小殿下也無大礙,只是前些時候累著了,這兩個月仔細靜養(yǎng),便無大礙。”
蘇輕窈松了口氣:“太好了,母后一準高興?!?/p>
說來也是幸運,前幾年太后娘娘身體不協(xié),一直都是纏綿病榻,人也消瘦不少。不過就這么熬了一年,人雖然瘦了許多,竟是越發(fā)健康起來,如今精神頭比蘇輕窈還足。
今年楚明毓本不想出宮,就怕見不到太后最后一面,倒是太后想得開,言說他不出宮她就不見他,這才趕著他們小兩口出門。
幸運的是,大半年過去老太太依舊健康,不僅等回來孫子孫媳,還多等來小重孫,倒也真是實打?qū)嵉睦细P橇恕?/p>
就在這時,楚明毓氣喘吁吁闖了進來。
他一眼就看到躺在貴妃榻上的媳婦,忙走過去坐在她身邊仔細看:“母后,果兒怎么了?可是病了?”
蘇輕窈見他發(fā)髻凌亂、滿頭大汗,忍不住想笑。
她這兒子平時最人模狗樣,平日里裝得可好,從不在外人面前露怯,現(xiàn)在為了媳婦,倒也破了例。
這樣也挺好。
一個人若完全沒有弱點,那就不能算是人了,他從小到大都很優(yōu)秀,現(xiàn)在可算有些尋常人的樣子,倒是令蘇輕窈稍微放心。
“你媳婦好著呢,一點病都沒有,”蘇輕窈笑著說,“傻小子,你要做父親了?!?/p>
楚明毓呆呆坐在那,好半天沒說出話,等到他回過神來,已經(jīng)不自覺笑出聲來:“真的?感覺做夢一樣。”
蘇輕窈搖搖頭:“醒醒,你可不是做夢,回去好好照顧你媳婦,知道嗎?”
楚明毓握住沈恬雅的手,低頭看著她沉睡的面容:“我會的?!?/p>
建元二十九年十月,皇太孫抓周。
一家子圍坐在一起,看著小家伙爬來爬去,最終選了最漂亮的,帶著紅色絡(luò)子的田黃印章。
那是楚少淵的私印。
特地取出來給皇長孫抓周用的,一看便知帝后二人之用心。
就看他艱難地爬到印章前,伸手就攥住了印章。
只聽輕微的碎裂聲響起,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這小胖墩直接把印章捏出一道裂痕。
楚明毓和沈恬雅對視一眼,尷尬笑笑:“這孩子,真調(diào)皮?!?/p>
小皇孫坐在地毯上,手里抓著印章,揮舞著蓮藕一般的小胳膊,沖爹娘露出“無齒”微笑。
真是天真又無邪。
楚少淵和蘇輕窈不約而同笑了:“真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