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她就利落地退了出去。
等青梅送了人回來,青穗才勸:“娘娘何苦同她置氣,不過是個不懂事的小丫頭片子?!?/p>
惠嬪瞥了青梅一眼,握住青穗的手進了寢殿內,這才白這臉道:“你瞧她那個樣子,可見是……侍過寢的?!?/p>
青穗抿了抿嘴唇,沒說話。
有些話,她十分不敢說。
惠嬪苦笑道:“這么天天熬下去,什么時候是個頭?進宮前我爹跟我說的事我一件沒辦成,頭上只空有惠嬪的位份,實際上什么都沒留下?!?/p>
青穗不知道要如何勸她。
這世間對女人何其不公,嫁的不好就是一輩子的事。
別看惠嬪入宮為妃,兩年就被封為惠嬪風光無限,日子當然比那些小主舒坦。但青穗卻是知道,她想要的更多。
青穗想勸她看開些,不如就這么過下去,一輩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不也挺好。
但她說不出口。
她不是惠嬪,沒辦法替別人做決定。
只聽惠嬪繼續(xù)道:“姑姑你說,我真這么討人厭嗎?是我長得太丑還是品行不端?若真如此,當年采選時又為何把我留下來?”
建元伊始,采選一共兩回,頭一次留了十來個人,第二次人更少,一共只有八個。
建元帝的后宮不豐,他倒還算雨露均沾,除了如今最得寵的貴妃,其他人都沒差多少。
位份高高低低的,也不過看娘家在前朝如何,跟到底有沒有恩寵沒甚關系。
貴妃能得寵,不就是因為她父親鎮(zhèn)守邊關多年,最后戰(zhàn)死沙場,為國盡忠。
可以說,在陛下眼里,女人都不重要。
若那一兩次侍寢能成也就罷了,壞就壞在……
惠嬪低下頭去,臉上晦澀難辨:“怎么我就不行呢?”
青穗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實在不知要如何勸解,只哄道:“尚宮局剛送了新的小玩意,娘娘要不要看看?”
惠嬪沒有說話。
而此時被人惦記的皇帝陛下,剛剛下朝回宮。
今日政事不多,他也有空閑,便道:“去慈寧宮?!?/p>
婁渡洲忙安排御輦,送他去慈寧宮給太后請安。
楚少淵到慈寧宮的時候,薄太后正領著一群小宮女在花壇里修剪花枝,見兒子來了,立即笑著招手:“淵兒快來,你瞧這花開得可好?”
春日里百花開,慈寧花園里自是姹紫嫣紅,春光嫵媚。
楚少淵認真看了看母后氣色,喉嚨里有些哽咽,卻很快便壓了下去。
這時候的薄太后不過四十幾許的年紀,她頭發(fā)烏黑,面容秀美,瞧著也不過而立之年,很是年輕健康。
她年輕守寡,領著獨子撐起大梁江山,卻從來不曾埋怨哀傷。
在楚少淵心里,她是自己的好母親,是父皇的好妻子,也是大梁的好皇后。
他走上前去,笑著接過剪子,幫她一起修剪花枝:“這花真好看,還是母后養(yǎng)得好?!?/p>
便是知道他特地恭維自己,薄太后心里也高興。
母子兩個開開心心玩了一會兒,薄太后才領著他進了茶室,宮人們依次退下,只她身邊的大姑姑樂水和婁渡洲在里間伺候。
等茶水煮上,薄太后才問:“昨日見了清心道長,可是有說什么?”
楚少淵見她一臉期待,不忍心讓她失望,就道:“清心道長倒是說了些不一樣的。”
他隱去帝星改命那一段,只說了鳳星的重要,末了還補充一句:“道長也沒瞧出來鳳星到底落在何方,只道讓朕真心去尋?!?/p>
薄太后若有所思。
這是她自己的兒子,她從小養(yǎng)到大,最是知道他什么性格。
就因為那孤寡命格,他不能跟尋常帝王一樣三宮六院,膝下也無兒女成群,怕克死皇后讓百姓瞧出什么,二十幾許都不敢立后。
若不是她命硬,兒子這會兒早就是孤家寡人了。
皇帝當然要立后,哪個男人能沒正妻,欽天監(jiān)難道沒算過鳳星?他們可沒少算,可算來算去,都算不到鳳星到底在何方,這么多年下來,便也放棄了。
薄太后這會兒乍一聽他這么說,自然歡喜得不行:“那就趕緊去尋?。 ?/p>
聽母后這么講,楚少淵莫名有些臉紅。
他說:“原也都是看過的,到底也沒……如何?!?/p>
那些宮妃其實他都瞧過長相,可確實沒有一個是特殊之人,這讓他如何去尋?
薄太后倒是果決:“西川靈隱寺住持玄方大師不是說六月進京?等他算過再說吧。”
楚少淵點了點頭。
薄太后看著一臉嚴肅的兒子,突然笑了:“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差這些時候。咱們耐心些,總能等到那個人?!?/p>
只要讓兒子改命,無論是誰薄太后都能接受。
就看她何時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