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有山,有林,有三尺厚的雪,待到冬日,千樹銀花綴枝頭,美極了。不過,隆冬便沒什么好吃的,爹時而會上山打些野味兒?!?/p>
封野斜睨著他:“你們冬日不會吃馬吧?!?/p>
元思空忙辯解道:“我們不吃馬!”
封野撲哧一聲笑了,元思空一怔,也跟著笑了起來,倆人之間的距離似乎一下子拉近了不少。
封野的眼睛閃爍著異彩:“我除了大同,哪兒也沒去過,遼東是我來的第二個地方。聽說南方不下雪,魚兒長得比我還大,桂花開時滿城香,海浪翻飛,足有幾丈高,總有一日,我都要去看看?!?/p>
元思空心中也生起向往:“小殿下再長幾歲,便可以四處游歷了?!?/p>
封野搖搖頭:“胡虜不除,我怎能安于玩樂,我要輔佐父兄,保大晟江山百年太平?!?/p>
元思空由衷說道:“小殿下心懷天下,是萬民之福啊?!笨磥砭高h王教子有方,大晟真有可能守來百年治世。
封野自得地笑著。
“聽聞小殿下生長在軍營?”
“嗯……也不全是?!?/p>
元思空好奇地看著他。
“我娘生我時奶--水不足,我爹便找了只母狼來喂我。有一夜,敵軍趁大霧襲營,混亂之際,奶娘就把我叼走了,我在山上與狼群共處近三年,直到我爹找到我。”
元思空咋舌,不敢相信真的有人能跟狼共同生活,而且還是一個襁褓中的嬰兒。他磕巴道:“當、當真是傳奇啊……”
封野聳了聳肩,不以為然:“它們待我如狼,我也以為自己是狼,五歲才開口說話?!?/p>
“……你娘肯定很想你?!?/p>
封野的神情染上幾分黯淡:“我沒見過我娘,我失蹤后,她郁郁寡歡,沒多久便……”
元思空萬分明白失去至親之痛,他輕聲道:“你娘會在天上看著你,你過得好,她便開心?!?/p>
封野沉默地點點頭。
“那……你當真聽得懂狼語?”
封野咧嘴一笑:“聽得懂,我在大同府養(yǎng)了好多……”
“我的狼兒?!遍T外傳來一道中氣十足地叫喚。
“父親?!狈庖按舐暬氐?。他沖元思空招招手,“我爹回來了,走?!?/p>
元思空對靖遠王又敬又懼,不是很敢見他。
封野看出他的心思:“怕什么?!鄙锨袄妥?。
封劍平見到元思空,頗有點意外,看了看封野,又覺好笑。
封野假裝沒看見,元思空則規(guī)矩地下跪磕頭。
“起來吧?!狈鈩ζ降?,“我才剛見過你爹,他陪李大人和韓將軍去查驗火銃,你怎么沒去???”
“回殿下,草民還小,不能參與這等要事?!?/p>
封劍平笑道:“聽聞你九歲便中了秀才,人小,心可不小啊?!?/p>
封野驚訝地看著元思空。
“此家父之功,草民只是照本宣科,僥幸罷了?!?/p>
“分科舉士,憑的是真才實學,哪兒來的僥幸。將來有一日,你考取功名,說不定我們還要同朝為官?!狈鈩ζ焦创?,“后生可畏啊。”
“殿下抬舉了?!?/p>
封劍平哈哈笑道:“好了,不逗你了。我家狼兒難得碰上適齡玩伴,你無須顧及什么上下尊卑,也不必叫他小殿下,好好玩樂便是?!?/p>
“是?!?/p>
封野面露喜色。
“狼兒?!?/p>
“父親?!?/p>
“今日的兵書背了嗎?”
“背了?!?/p>
封劍平拍了拍他的小腦袋瓜:“爹每日都考你一題,今日的題若答得上來,爹便帶你們去見識見識火銃,如何???”
封野兩眼放光:“火銃!爹,你快考我!”
封劍平想了想:“兩軍交于散地,何如?”
“散地……”封野思索著,“散地乃自戰(zhàn)其地者,不易戰(zhàn)?!?/p>
“為何不易戰(zhàn)?”
“士卒近家,戀其土地妻兒,進無必死之心,退有歸投之處?!?/p>
“若敵非要戰(zhàn)呢?”
封野眨巴著眼睛,拼命思索著,額上冒出了細汗。
元思空站在封劍平背后,急得用口型說道:“固守不出,不可數戰(zhàn)?!彼麑疸|神往已久,怎么都想去瞧一瞧,恨不能代封野作答。
封野立刻想了起來:“敵戰(zhàn)我不戰(zhàn),敵攻我守,潰其軍心。若無城可守,則不可數戰(zhàn),當養(yǎng)精蓄銳,依險設伏,一戰(zhàn)而定?!?/p>
封劍平回頭看了元思空一眼,元思空趕緊低下頭,一副乖巧的模樣。
封野緊張地看著封劍平。
封劍平也不拆穿,他站起身:“走,帶我狼兒看火銃去?!?/p>
“哇!”封野開心地摟住了封劍平的腰。
元思空臉上閃爍著亢奮地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