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卯輕笑一聲：“你平時總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如今倒像個孩子了?！?/p>

元思空輕聲道：“爹不要怪空兒，空兒再也不會犯錯了?！?/p>

“你知錯就好，爹不怪你了?！?/p>

“等空兒長大了，一定要做大官，讓咱們一家都過最好的日子?！?/p>

元卯“嗯”了一聲，眼中卻有些憂慮。

“……爹。”

“嗯？”

“眼看要入冬了，你被罰了三月俸祿……”

“這不是你要操心的，你去幫徐虎把活兒干完，每一匹馬都要用心挑，馬虎不得?！?/p>

“孩兒明白?！痹０椭劬?，眼眸在黯淡的光線中異常地明亮。

——

當(dāng)元思空再次來到馬場的時候，徐虎和趙大有對他的態(tài)度都變了，變得有些畢恭畢敬，畢竟他是打了親王的兒子，還反被親授可以剖馬尸的人。

趙大有逃過一劫，又是慶幸又是后怕，他本就覺得元思空是要成大事的人，如今更加堅信不疑，一見元思空就套近乎：“思空啊，世叔真是擔(dān)心死你了，還好你逢兇化吉，往后馬場有馬兒死了，我全部都給你處置?！?/p>

“謝謝世叔?！痹伎盏ㄕf道，“世叔，侄兒還有個不情之請?！?/p>

“你說，盡管說?！?/p>

“你也知道我爹被罰了三月俸祿……”

“沒問題，小事兒，交給世叔?！壁w大有忙搶道。

“世叔，你還不清楚我爹的脾氣，這么多年來，他收過你一錢一兩嗎。”

“那你的意思是……”

“我跟著徐伯養(yǎng)馬，世叔每月也給我工錢，我想先向世叔預(yù)支一些，熬過這個冬日再說，以后養(yǎng)馬、醫(yī)馬，思空分文不取?！?/p>

“思空，你這話就太見外了。世叔先給你拿上一百兩，以后你的工錢和診費，世叔照付……呃，不，每次只付一半，假以時日，你也就還上了，這樣就算你爹知道了，也合情合理，對吧?！?/p>

“多謝世叔，思空只拿二十兩，也好跟我爹交代?！?/p>

“好，都聽你的?！?/p>

元思空再次作揖，趙大有慌忙回禮，只覺這少年心智過人、氣度非凡，早晚有一日要翱翔于九霄之上啊。

——

元思空自然不會把銀子直接拿給元卯，而是拿給了岳輕霜，到時候元卯就算知道了，也不舍得責(zé)罵岳輕霜，這二十兩足以緩解隆冬之急了。

事情雖然過去了，但元思空一刻也不敢放松，因為靖遠(yuǎn)王還沒走，封野那小崽子明顯恨他，肯定不會就這么放過他，他們一日不走，他一日不得解脫。

果然，三日之后，元思空正在馬棚內(nèi)挑馬，就聽得身后傳來一陣特別的蹄聲。

他心臟一緊。

那不是遼東馬的蹄聲。他們的馬，馬掌都是普通的鐵，叩地聲脆，而背后這個蹄聲，沉悶、厚重，是沙鐵的動靜。徐虎說過，用得起沙鐵做鐵掌的，只有一支軍隊，那就是封家軍。

元思空轉(zhuǎn)身匍匐在地，心中升起不好的預(yù)感。

“把頭給我抬起來?！鳖^頂傳來稚氣而傲慢的童音，聽來十分不友好。

元思空腹誹了一句，心想該來的還是要來，于是慢慢抬起頭，恭敬又謙卑地叫道：“草民見過少將軍?！?/p>

封野坐于健碩的高頭大馬之上，雖然臉上還有淤青未散，但依然看得出容貌之精巧，氣質(zhì)之尊貴。只是，這馬對他來說太高了，有種孝子穿大人衣物的滑稽，真不曉得他是怎么駕馭的，以及能不能下來。

封野皺起眉：“你叫我少將軍是何深意？諷刺我？”

“草民不敢?！痹伎罩皇窍肱膫€馬屁而已，他看得出來封野極其崇拜自己的父親。

“不準(zhǔn)叫我少將軍，將軍之名我要自己打來，輪得到你奉承。”

“草民知罪?！痹伎盏拖骂^，“草民不知小殿下駕臨，有失遠(yuǎn)迎?！?/p>

封野冷哼一聲，居高臨下地看著元思空：“少來這些廢話。你不是說，你剖馬是為了醫(yī)馬嗎。”

“是?！?/p>

“我的馬兒今日體有微恙，食欲低靡，你醫(yī)得嗎？”

“草民……斗膽一試?！?/p>

封野眼中閃爍著惡意：“很好，醫(yī)好有賞，醫(yī)不好，我就重重地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