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抑住心中怪異的感覺。蕭陌低頭看到之前破開的冰洞下面露出一張長滿鋒利牙齒的魚嘴,雖然吃了一驚,仍然咬緊牙關將冰口再砸開了一些,正當他想把木棍削尖叉魚時,就見眼前銀光一閃,一尾圓梭形尺許長的魚從冰洞里跳了出來,落在冰面上,跳了幾跳就不動彈了。
蕭陌心中一喜,用棍子將魚撈過來,對于腦海中浮起的不能吃的念頭不予理會,拿起石刀將鱗片刮了,然后就這樣切下小小的一片來,在水中洗過,便放入口中。
以前行軍時,為了不被敵方探子察覺,不敢生火,他吃過不少生肉生魚。無論再怎么難吃,但是能夠讓人保持體力活下去,就是好東西。
也許是餓極了,這魚片入口竟是鮮甜可口,較他以往吃過的那些帶著濃濃河腥味的不知好吃多少。但是他吃過一片后,并沒有立即繼續(xù),而是忍著胃里翻攪的饑餓感靜靜等待了約摸一柱香的功夫,看著一條條魚從冰洞中跳出來,直到寒冷的溫度再次將破開的冰口封住。
沒有異樣的感覺。蕭陌無聲地松口氣,就這樣坐在河邊將那條魚片著慢慢吃完了,感覺到身體似乎暖和了些許,也有了點力氣,便將跳出來又被凍硬在冰上的魚全撿了起來,在周圍找了根細枝條串起來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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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醒來時的那個帳篷,蕭陌在帳篷后面找到一小堆被雪蓋住的干柴,又從原來鋪著獸皮毯子的地方翻到火石,這才將火生起來。
帳篷里終于有了絲暖和氣,雖然仍抗不了寒,卻比之前好多了。
蕭陌將大的那個獸頭骨里裝滿雪,放到火上燒著,自己則離得遠些,將手腳都搓暖和了,才坐過去,有空理清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
他出生于大晉簪纓世家,十五歲時背著家人入了伍,幾經(jīng)生死,費二十年功,憑著一己之力終于官封正二品靖北大將軍,兼豫北宣撫使,駐守大晉北塞。卻在最近一次北夷入侵時,遭政敵陷害,被圍孤城,糧草斷絕,最終以身殉國。如今醒來,他雖看不到自己容貌,卻已知是借尸還魂。原本還在想,等弄清所在地方后,或許能夠回去與親人相見,至不濟,也能從旁邊探知老祖母,父親以及兩位兄長是否安好。然而,當他梳理過原主殘留的記憶之后,便知自己所想皆是奢望。
這里是一處與原有世界完全不同的地方,天上有一串月亮,地上的獸能變成人,而男人能生孩子。只是這三點,便已足夠讓他震驚不已,幾乎以為自己到了話本中的神仙妖魔之界。等冷靜下來再仔細翻看那些記憶,才知并非如此。
這片大陸被稱為無坤之原,沒有通常意義上的人類,只有能在人形獸形間自由化身的獸人,以及不能化身為獸但能孕育后代的亞獸人。還有一種是生下來是獸形,到一定時間仍不能化身為人的,被稱為獸,是被輕賤驅(qū)逐的物件,不被獸人世界所承認。這里沒有女人,只有與男子外形相同的亞獸人,容貌較之粗獷的獸人纖秀,體力較弱,不能狩獵,只能做一些采集之類輕巧無危險的事,代替了原該屬于女人的位置。
蕭陌所占的這個身體原主叫百耳,在這個部落所處的位置極其尷尬。原本因為他亞獸人的身份可以得到相當?shù)膬?yōu)待,卻因為他容貌丑陋,而被族人所鄙棄,到了適婚年齡,竟無一個獸人愿意要他做伴侶。后來族長無奈,只能強行將他配于一個獸人。那獸人并不喜歡他,但也沒虧待他,只是除了房事外,平時并不理會他。算起來,那段時間要算是百耳過得最舒心的日子了。只是沒過多久,在一次獠獸襲擊部落中,那個獸人死了,而剛懷上孩子的百耳也流了產(chǎn),臉上還被獠獸劃傷,留下道可怖的疤痕。所有人都以為那獸人是為了救百耳而死,只有百耳自己知道不是,但是他也沒試圖辯解。自那以后,他便被部落里的人視為不祥之人,人人避而遠之,終于落到了跟那些老弱病殘同等的待遇。在這一個冬季最寒冷的日子,因為部落食物缺乏,像他這種無用之人,已有三天沒能分到食物,所以才在饑寒交迫下病死在自己冰冷的帳篷里,被蕭陌占了身體。
頭骨鍋里的水已經(jīng)燒開,蕭陌嘆口氣,將鍋端下來,等稍冷后,就這樣就著鍋沿喝了兩口熱的,這才覺得喉嚨舒服一點,心中卻異常沉重。
這是一個生存法則極為殘酷的地方,而他也許將要在此處渡過余生,以后可說是舉步維艱。至于這個身體形同女人的亞獸人身份,則被他若有意似無意地忽略了。既然上蒼給了他新生的機會,那么他以后便以百耳的身份好好活下去吧,至于蕭陌,已戰(zhàn)死在大晉塞北的戰(zhàn)場之上,徹底消失在了那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