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眼睛不瞎,也不會同我一道出來狩獵。若沒有你,我也搬不了這些石頭。你以為我一個人能獵到這些長角獸嗎?”坐在一頭長角獸身上,百耳突然道。因為搬石頭耗費了太多力氣,他的手現(xiàn)在正抖得連獸刺都握不住,更別說爬到樹上去了,因此只能祈禱迷陣對這異界的野獸同樣有用。
他這句話沒頭沒腦,允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接著自己開始的自責說的,一直悶悶的心情突然就開朗起來。他本不是個愛鉆牛角尖的人,否則在眼瞎以及尼雅離開后,只怕早消沉下去了,也不會在百耳找上門時還會答應跟他出來狩獵。他想活下去,還想活得好好的。正如百耳所說,如果他眼睛沒瞎,他這時正享受著族里健壯獸人的待遇,根本不需要跟著一個被族人排斥的亞獸在雪季出來狩獵,所以完全沒必要為此自責。這不過是一個事實而已。尤其是,他現(xiàn)在并不是一無是處,他還能出力氣,還能提供自己豐富的狩獵經(jīng)驗,而不是躺在自己的帳篷里依靠著部落偶爾的一次施舍食物渡日,然后慢慢等死。
“允,你上樹……小耳獸不會爬樹吧?”百耳看他神情顯然是想開了,于是吩咐,而后突然想起這個問題,驚問。如果小耳獸會爬樹,那么他們之前的這些布置不就白費了?思及此,他不由為自己的思維不夠縝密而懊惱起來。
允笑了起來,“放心,不會?!彼m然不知道百耳為什么要搬那么多石頭,也不認為那幾塊石頭就能擋住小耳獸,但是他沒有別的辦法,而且
從百耳捕嚙兔獸的手法以及之前為獵長角獸所做的那些布置以及最后的成果都讓他對這個有些奇怪的亞獸懷疑越來越少,期待越來越多。當然,最主要的還是百耳在吩咐需要做什么時的從容不迫以及傳遞出來的強大自信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他。
聽到他的回答,百耳松了口氣,于是又說了一遍讓他上樹,自己則慢慢地按摩著用力過度的手臂,心中苦笑不已。這個身體終究還是太弱了,如果沒有允和諾的相助,他要捕到一頭長角獸不知要花費多少倍的功夫。
“我和你一起在下面吧。”允沒聽到百耳爬樹的聲音,于是道。在他看來,在危險面前,獸人照顧亞獸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哪怕他只是個瞎眼的獸人。
百耳怔了下,看向陣外,想了想,點頭同意:“也好?!庇谑窃驶癁楂F形,立在他旁邊嚴陣以待。
這時已有幾只小耳獸闖入了陣中。百耳看著它們時而跳上石頭,時而在樹隙藤縫間穿過,然后又在不知不覺中繞回了原路,心中不由松了口氣,知道自己布的這個陣是有用的。
又等了一會兒,所有小耳獸都進了陣,三三兩兩被分開困住,明明是在一個固定的范圍里打轉,它們卻渾然不覺,還在按著自己認定的方向奔跑。看著近百頭的小耳獸,百耳不得不慶幸自己想到了布陣的辦法,否則就算再來幾個獸人,也不是它們的對手。
“允,如果只有一只小耳獸,你能對付嗎?”他沉吟片刻,問。
允不知他為什么問這個,但仍認真地思考了片刻,才回答:“能?!敝皇且活^的話,他只要留心些,應該是沒問題的。
百耳笑了,停下按摩的動作,提起獸刺:“那好,你往左走七步,然后右轉,走五步,那里有一只小耳獸?!背眠@個時候小耳獸尚未反應過來,可以用各個擊破的手法先解決一些,否則等陣法困不住它們,倒楣的可就是他們了。
然而他話說完良久,允也沒有動,就在他以為允是心中沒底的時候,允才訥訥地問:“十步是多少?七步又是多少?”
百耳腦袋一懵,半天才緩過神,只覺額角隱隱抽疼。他一直以為因為百耳被人排斥,又是亞獸,才不知數(shù),哪里會想到竟然連身為獸人的允竟然也不知道,那么這是不是代表其實這里的人連最平常的計數(shù)都不知道?想到這個可能,他就覺得頭大如斗。但現(xiàn)在并不是多想的時候,出手的時機一旦錯過,到時他悔都來不及。
“我?guī)氵^去?!彼臼窍腚[在暗處,這樣既能縱觀全域,也能在允需要的時候出手相助一二。但現(xiàn)在要讓一個完全沒接觸過數(shù)的人聽幾遍就學會簡單的計數(shù),實在是不太可能,所以不得不打消開始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