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試之前班上發(fā)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不大是因為這件事情本身和她無關,不小是因為這件事情的影響挺大的。
事情是這樣的,她們班上有個女生智力方面有一點點小問題,不過除了反應有點慢,倒也和普通人沒太大的區(qū)別。
上周生活委員上完體育課回來說班費被偷了,而她說的是誰大家都心知肚明,體育課只有楊晨從來不去上。
生活委員邊哭邊讓楊晨把錢還給她,準確一點說是質(zhì)問,趴在課桌上仰視哭泣的女孩的人如同驚弓之鳥。
楊晨不說話,事實上這一年多以來,她在班上說過的話屈指可數(shù),其中最主要的話是課上被老師故意刁難站起來非常小聲說出的“老師,我不會”,接著就是哄堂大笑和怒目而視的老師。
離下節(jié)課上課時間越來越近了,漸漸有些和張雪萊一起玩的朋友可開始幫著她一起逼著楊晨“還錢”,可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幫楊晨說話。
你知道吧,十幾歲的小孩,最怕的不是家長的責罵,不是班主任的談話,而是最怕被孤立,被群體孤立,我們想盡一切辦法讓自己遠離被孤立的境況。
我始終覺得人應該是越來越勇敢的,如果是二十歲、三十歲的我們遇到了這種情況站出來幫她的人一定比那時只有十四歲的我們要多。
下節(jié)課上課的老師來了直接讓張雪萊和楊晨去了班主任的辦公室,好在班主任調(diào)了教室里的監(jiān)控,張雪萊也無話可說。
事情到這只畫了個逗號。
前天做完第二節(jié)課課間操,她和杜嘉琪一起回教室,就發(fā)現(xiàn)大家都圍在一起竊竊私語,本來還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進就看見楊晨的桌上放著一張用過的衛(wèi)生巾,而她人還沒回來,周圍有的人在笑,有人嫌惡心。
接著有人小聲說:“楊晨進來了?!比缓笏妥哌M教室,第一眼看到自己桌上的東西表情是驚恐,后來五官慢慢平復又恢復成一直以來無動于衷的狀態(tài),默默的卷起那張衛(wèi)生巾,跑去走廊盡頭的廁所。
后來那個上午她都沒有回來,下午的時候她爺爺過來幫她收拾放在教室里的東西,頭發(fā)泛白的老人背著楊晨印著芭比公主的粉紅色的書包離開的學校。
聽說楊晨轉(zhuǎn)學去了特殊教育學校,陳柿子后來沒有再見過她。
在此她要補充一下,堅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價值觀顯然是解釋不了這個世界上已經(jīng)發(fā)生了或正在發(fā)生的部分事件。
聽說張雪萊之后去香港中文大學讀書了,
聽說她爸爸當了五中的校長,
聽說她訂婚了對象是A市某著名企業(yè)家的兒子,
聽說她會有富裕美滿幸福的人生,而被她傷害的那個女孩會永遠在泥潭里掙扎。
十四歲的那年還有一件事情值得一提,就是卞哲又慢慢變回之前那個“他”了。
趙阿姨也就是卞哲他媽住院了,她媽媽說是宮頸癌,這是她那年第二次聽見“癌”這個字,潛意識里覺得和這個字有關的病一定很嚴重,幸好第二天她媽告訴她切片結(jié)果出來了,是早期的,癌細胞還沒有擴散。
陳女士帶著她一起去醫(yī)院看卞哲的媽媽,除了她,病房里還有卞哲和卞叔叔,床頭擺了一大束百合。
“你沒事吧?”
卞叔叔讓卞哲帶她去醫(yī)院附近吃飯,卞哲把她帶到了麥當勞。
“沒事?!?/p>
陳柿子蘸著番茄醬吃了一根薯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