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在窗前,一人在樹下,樹影婆娑,兩人隔著三丈的距離目光對上,緣分奇妙無言,少女的嘴角漸漸彎起,“豆子,是你!”
“我……”可能是陽光太過刺眼,她的明媚讓他不敢攀望,低頭看著一地的碎片,解釋道:“我不是在偷聽?!?/p>
衛(wèi)照芩不甚在意,“是我讓譚管事調(diào)你來做護院的,雖然這工作簡單無趣,但總比雜役那種累活好得多。”
來到崔府扮演了牛豆子多日,除了把臟活累活推給他,又有誰記得起他,她卻還記得其貌不揚的‘他’?!岸嘀x姨娘的關(guān)照,我只是個粗使,拳腳無能,難以勝職?!?/p>
“難不成你一輩子都當個小廝,府內(nèi)有教頭可教導(dǎo)功夫,何不趁此機會充實自己?!?/p>
明明說好不再相見,卻看不過她以身涉險,他知道她目前的處境,不得已的一再插手,導(dǎo)致兩人牽扯不清。誰說的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做一個旁觀者竟是這般難!也許是他迷了她,入了她的局吧。
護院和玉笙閣一樣規(guī)格,三個班次,兩人一班,其實只是守著院門。因衛(wèi)照芩想到自身被監(jiān)視,加上時節(jié)下酷熱難受,便允許護院們在小院內(nèi)四處走動?;蛟跊鐾ば⒑炔璩粤阕欤蚴菢涫a下乘涼聊談。
這平常的一夜,蟬叫蛙鳴不絕,不時有陣陣涼涼的風,倒不會悶熱。緊閉的暗紅木門突然打開,沒有看到想像中的那抹倩影。廣白手上捧了一碟紅彤彤的切好了片狀的西瓜,放到亭子的石桌上,大方的招呼道:“兩位小兄弟,姨娘發(fā)的,冰鎮(zhèn)過的,消消暑。”
莊昔翯漫不經(jīng)心的吃著甜潤的瓜果,心思早就飄到了廂房內(nèi)。這屋里屋外,怎么就像隔了最遙遠的距離,他竟然除了那日,再無見過她。以前不會有交集時卻時不時巧遇,現(xiàn)在近在咫尺卻不能相見。
廣白見莊昔翯就吃了一塊已住手,想起衛(wèi)照芩對他特別的關(guān)注,便說道:“牛小兄弟,你多吃幾塊,不夠屋內(nèi)還有。”
莊昔翯垂著眼瞼,勾了嘴角笑,遂又拿起一塊,這應(yīng)該是他吃過最甜的瓜了。
廣白回了屋后,另一個護院阿光吃飽喝足撫著肚皮道:“我從未試過當差是如此輕松的,站著聊,坐著吃,滋滋潤潤一個月還有五百文錢。這樣下來,再過些日子我倒是可以存?zhèn)€小銀庫,回家娶婆娘去了?!?/p>
“是挺好的,這樣……就挺好了。”
氣息中有一股波流涌動,莊昔翯不作聲色的繼續(xù)和阿光閑聊,眼角收到前方屋頂上匍匐了一道黑影,一雙瞳仁警惕的瞰視他們。
莊昔翯心內(nèi)暗奇:這個衛(wèi)小娘子幷未涉入江湖,不過是普通的小婦人,到底得罪了哪路神仙,值得別人大費周章的探查謀害。
莊昔翯撇開那個眼睛只會平視的護院,假裝隨意的走動,來至屋檐下。這個視角,他和上方的黑衣人互相看不到。籍著樹影的掩護,他靠近窗沿,傾聽里面的動靜。
“廣白呀,你說我老是畫著些花鳥魚蟲,真沒有意思,不如你坐在那邊,給我試試作畫如何?”
“姨娘我又長得不好看,怎么敢勞煩您來上筆呢。”
還好,她和廣白在交談,幷不是……像當初第一眼的那樣。想起來,就是那一眼的驚艶,那場旖旎的春光,她就這么突然撞入他單調(diào)無趣的流年,怦然心動。
她連他是誰都不知道,彼此之間的身份也絕無可能,徒留他一人單相思。他每次想靠前一步,甚至渴望著告訴她自己的身份,都會望而卻步。他的真實身份,幷沒有給她留下什么好印象,他的虛假身份有多重難以講述,只會嚇走了她。
莊昔翯不做聲息的繞到屋后,施展了輕功登頂,遽然出現(xiàn)在黑衣人的身后。對方堪堪感覺到動靜,下意識的回頭反擊,胸前已中一掌差點跌下,被他的腳攔住。因著這一掌,得知對方是女性,便有些輕敵,沒有用腳直接踩住。
黑衣人一個翻身翻滾躍起,摘下腰上和衣服似乎一體漆黑的長鞭,毫不猶豫的甩了過去,只見銀光順著鞭體乍現(xiàn)。
莊昔翯這才見到皮鞭,不得不躲開,這一鞭便打中了屋檐。一聲劇烈的瓦片脆響,兩人滿身灰塵的從屋頂?shù)氯ァ?/p>
隨著廣白的尖叫聲,院子中的阿光立馬跳起來,拔出腰上的大刀,沖入了屋內(nèi)。“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