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蕭娘臉薄難勝淚,桃葉眉長易得悉。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yáng)?!蓖鹉锪⒂谠褐械木_之上。抬頭看著空中皎皎的明月,忽想起這首古詩來。
因老陳氏的親戚在揚(yáng)州城,宛娘跟老陳氏便從揚(yáng)州渡口登岸,尋到揚(yáng)州城里,才得知,老陳氏要投的親戚,去年已搬去旁處安身,揚(yáng)州城的房子也變賣了,去到哪里,也無人知曉。
投親不遇,兩人身上的那點(diǎn)銀錢,即便一路省吃儉用,到了揚(yáng)州城也早已所剩無幾,哪里有錢住客棧,又不能跟那些乞丐叫花子一樣宿在街頭。
正為難間,得了好心人指點(diǎn),來了這雙井街上的連福寺里安身,這蓮福寺乃是一處比丘尼道場,寺廟不大,只前后兩個院子,側(cè)面挎著兩個小院,尼姑也少,因臨著刺史府,香火卻也過得去。
主持師太法號慈恩,修習(xí)佛法,積德行善便特辟了側(cè)面一個院子來收容她們這樣衣食無著的婦人,管待三餐齋飯,只幫著做些閑活計(jì)便了。宛娘跟老陳氏無處容身,便暫在這蓮福寺里住下了,好歹不至于流落街頭。
宛娘出來才明白,這世道里,一個婦人想謀生有多難,不能拋頭露面的出去找工作,更不能上街兜賣貨物做買賣,力氣沒有,本錢沒有,身體嬌弱,還生了一雙走不快的小腳,真真沒個活路了,即便她是穿越的能干什么,怎么才能尋個妥當(dāng)?shù)纳?jì),便是在這繁花鼎盛的揚(yáng)州城里,也著實(shí)難住了她。
宛娘長嘆口氣,低下頭搖動井臺上的轆轆,把水桶搖上來,天上的月亮清晰的映在水中,她輕輕一碰,便散落開去,不過鏡花水月一場,正如她跟梅鶴鳴,這會兒還想他作什么?或許自己走了,他更自在了,好過糾纏在一起,何時才是個了局。
宛娘提著水桶,進(jìn)了灶房燒水,水滾了,沖了茶端在手里,從小院側(cè)門去了后面慈恩師太的禪房。
慈恩師太正在蒲團(tuán)上打坐念經(jīng),宛娘把茶放在她旁邊的幾案上,剛要出去,慈恩師太忽的睜開眼道:“秋娘,且慢一步。”宛娘立?。骸皫熖捎惺裁词??”慈恩師太道:“今兒刺史府的安氏夫人來上香,在我這里吃茶,做了一晌才回去,卻說了些閑話兒,言說她家姑娘過年就十一了,想尋個人教她做針指,讓我瞧著幫她找找,要干凈妥帖之人,因她家姑娘每日里還要習(xí)學(xué)琴藝詩書,針指不過一個時辰,若果真教的好,給五錢銀子月例,我便想起你來,不知你意下如何?”
宛娘一聽,心里暗喜,不管怎樣,銀子需先賺來的,這個活計(jì)倒正恰好,況一月里五錢銀子,兩個月便是一兩,有了銀錢先尋個臨街的房子吝下,日后或開個針線鋪?zhàn)樱蛟?,裁衣裳都成,有老陳氏在前頭看顧店面,也不用自己拋頭露面去街上兜售,便是賺不得大錢,溫飽衣食想來不難。
心下拿了主意,忙道:“若能如此,我婆媳二人謝師太大恩了?!?/p>
第二日,慈恩便帶著宛娘去了刺史嚴(yán)府,這刺史府跟蓮福寺只隔著一條街巷,從蓮福寺后面出去,穿過一條小胡同便是嚴(yán)府側(cè)門,早有人迎在門首,引著兩人進(jìn)了府里。
宛娘略打量四周,果收拾的齊整,比起青州府梅鶴鳴的莊子,還更顯精致柔美,穿廊過廡進(jìn)了二門粉壁到了里頭院里,只見回廊四合,院中植了兩株垂絲海棠,柔蔓迎風(fēng),垂英鳧鳧,風(fēng)姿憐人,廊下立著一溜丫頭婆子,衣裳體面,頗有規(guī)矩。
傳話進(jìn)去,不大會兒出來個臉皮白凈的管事婆子,笑道:“我們夫人說了,師太是稀客,即來了哪還用通報,進(jìn)來便是了?!蹦抗獠恢圹E的在宛娘身上打量一圈。
慈恩師太誦了聲阿彌陀佛,跟著管事婆子走了進(jìn)去,早有丫頭挑起外間簾子,見過禮,慈恩師太道:“這是秋娘。”宛娘微微斂衽一福:“秋娘給夫人請安?!边@嚴(yán)刺史的夫人安氏,娘家也是京城勛貴,故此頗有些見識,見慈恩引見的這個婦人甚為年輕,瞧年紀(jì)不過十八九上下,身上衣裳雖破舊,倒也干凈,這也不稀奇,稀奇的是她這做派舉止,竟不想個貧家婦人,一行一動都頗有章法,且生的模樣周正,雖稱不得姿色過人,卻也細(xì)皮嫩肉眉眼清明,且瞧著有幾分面善,便已和了心思,問道:“你是哪里人?家里還有什么人沒有?怎的到了揚(yáng)州來?”
宛娘便把秋娘的身世說了一遍,安氏點(diǎn)頭嘆道:“倒是個守貞孝順的女子?!蹦抗饴湓谒_上,只見裙下一雙小腳生的真巧,腳上的鞋雖是粗布,卻瞧得出陣腳細(xì)密,便暗暗點(diǎn)頭:“如此,你明兒過了晌午就來吧!我那丫頭慣常歇午覺,你也不用太早,未時過來便可,你只管在她房里教她做一個時辰針線,旁的事不用你理會,若有事讓安嬤嬤來回,若用什么?也知會安嬤嬤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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