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梅鶴鳴自然沒有宛娘運(yùn)氣,被捆的結(jié)實(shí),關(guān)在了外院的柴房里,宛娘進(jìn)來的時(shí)候,見他雖狼狽不堪,卻還頗有精神的對著窗外大聲咒罵,心里才算放下了些,目光在他身上劃過,落在他的腿上。
梅鶴鳴見著她,先是一愣,繼而又罵了王青幾句,才瞪著宛娘道:“為著他,你跟爺使了多少性子,如今可好了,他心念念的想報(bào)仇,連你都不放過?!?/p>
宛娘不禁暗哼了一聲,心道:到這般時(shí)候,還充大爺呢,宛娘蹲下身子,費(fèi)了半天的勁兒,才把他背后的繩子解了,推起他的褲腿兒,去瞧他的傷腿,這一瞧不禁倒抽了口涼氣,這廝對自己也真下得去手,這會兒早腫的不成樣子。
她在屋里只聽得卡嚓一聲,也不知是腿斷了,還是旁的東西,她伸出手指想碰觸,卻又縮了回來,眼眶一酸,眼淚再也忍不住,掉落下來。
梅鶴鳴卻伸手一攬,把她攬進(jìn)懷里道:“真真你就是我這輩子的冤家對頭,哭什么?爺還沒死呢。”
宛娘哽咽一聲開口:“你的腿……”梅鶴鳴湊到她耳邊小聲哄道:“就是瞅著嚇人,不妨事的,爺哪會斷自己的腿,不過就是傷了皮肉,筋骨并無大礙,憑他小木匠這點(diǎn)陣仗,哪里唬的爺去?!?/p>
宛娘推開他道:“你來做什么?我便是真被人綁了,害了,與你何關(guān)?”
梅鶴鳴低頭瞧了她半晌兒,道:“到了這會兒,宛娘還跟爺別扭什么,打原先爺就說過,有什么話,不能當(dāng)面說個清楚明白,偏你跟個據(jù)了嘴兒的葫蘆一般,心里便生了七竅,嘴上卻一字不露,爺也不能鉆到你心里去瞧究竟,每日里胡亂猜度,哪里猜的準(zhǔn)去,猜差了,你又要惱,讓爺著實(shí)沒法兒想?!?/p>
宛娘抬起頭來,定定望了他良久,才又垂下眸光,蚊子一樣的小聲道:“便是我說出來,不過徒增煩惱罷了,倒還不如不說的更好些,況且,你跟那……”說到這里,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去,只別開頭去閉了嘴。
梅鶴鳴卻扳過她的頭來,讓她瞧著自己道:“況且什么?怎的不說了,你既不說,爺便替你說來,況且我跟后街的夏寡婦不干不凈,在書房里還跟陳官兒那個小倌兒干了營生是不是?”
宛娘抿著嘴不說話,梅鶴鳴長嘆一口氣道:“那日你跟爺鬧了別扭,爺心里頭悶的慌,被孫元善扯去了后街夏家,那夏寡婦趁著爺凈手之機(jī),來纏磨,想跟爺做個露水夫妻,當(dāng)爺是怎樣的人,什么臟的臭的也不挑挑都往懷里拽,爺拒了那夏寡婦,卻不慎將你繡的汗巾子遺落她處,被她撿拾了去,生出壞心來,打發(fā)丫頭大張旗鼓的送來給你,卻不想你那時(shí)正在灶房院里,想來是聽見了什么人說,故此以為爺跟那夏寡婦有什么不干凈,卻著實(shí)是一樁冤案?!?/p>
梅鶴鳴暗暗打量宛娘,見神色略緩,心里更定,又道:“至于那書房中事,你怎拿定了就是爺,難不成你進(jìn)去瞧了,還是聽見爺?shù)穆晝毫耍俊?/p>
宛娘這會兒仔細(xì)回想回想,可不嗎?她只說書房里必然是梅鶴鳴,卻也沒見著人,聽見聲兒,莫不是真冤屈了他?
梅鶴鳴道:“那陳官是周存守的相好,爺便是再不挑些,又怎會撬朋友的墻角,傳出去爺?shù)拿曔€要不要了?”
宛娘心道,你還有什么名聲可言,也知或許真冤了他,卻又實(shí)不想認(rèn),便道:“明月樓里,你原先蓄養(yǎng)的那個什么月卿的,還不是跟了你的朋友?!?/p>
梅鶴鳴忽然笑起來道:“爺還道宛娘不理會這些,卻原來事事都記在了心上,等著跟爺?shù)购筚~呢?!?/p>
宛娘顯出幾分別扭的情態(tài)道:“誰有耐煩跟你倒什么后賬?”梅鶴鳴倒是好性的道:“好,好,不是倒后賬,是爺要說給你聽,自打有了你,爺哪里還顧的上旁人,周存守一早瞧上月卿,娶了她家去,跟爺什么關(guān)系,如今說清道明,日后可再不許尋出來惱爺?shù)牟皇橇??!?/p>
梅鶴鳴說著,手從宛娘腰間探過去,停在她小腹上,低聲埋怨道:“有了身子還跑這么遠(yuǎn),若真有個閃失,讓爺如何,日后思想起來豈不后悔?!?/p>
宛娘忽地清醒過來,便是把那些事都解釋清楚了,她跟梅鶴鳴哪里會有什么日后,宛娘推開他的手臂,坐到一旁。
梅鶴鳴低頭看了看自己空了的手臂,愣了愣,側(cè)頭瞧了宛娘老半天,道:“如今還跟爺別扭什么?爺這條命都差點(diǎn)交代在你手上了,還有什么疑心不成?”
宛娘只是垂著頭,不看他,也不說話,咬著唇的小模樣兒,真讓梅鶴鳴恨也不是,喜歡也不是。
梅鶴鳴伸手拽住她的胳膊扯了扯道:“那日晚間,你在院子里說的那番話,其實(shí)是說給爺聽的,是也不是?”
宛娘仍不說話,梅鶴鳴嘆道:“真不知你哪來的這些古怪念頭?!蓖鹉镞@時(shí)卻抬起頭來,有幾分執(zhí)拗的開口:“我自守著自己的古怪念頭過日子,誰讓你來招惹與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