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止戈勒住韁繩停下,垂眸去看他。少年仰著臉看過,橘色夕陽正好落在他身上,給他鍍上一圈毛茸茸的光暈,蕭止戈甚至能看清他瓷白臉龐上細小的絨毛。跟他的人一樣,軟綿綿的。
“我去買?!笔捴垢杲型qR車,旋身下馬,大步走向三味齋。
三味齋生意好,門前永遠少不了排隊的人。但蕭止戈一來,卻像是分海利刃,人群畏懼地往兩側退開,讓他先過去。蕭止戈也習慣了這樣的待遇,眉眼紋絲不動,遞出一錠銀子給小二,買了一盒剛出爐的梅花餅。
“就吃兩塊?!笔捴垢陮⒚坊炦f給他,道︰“回去還要用晚膳?!?/p>
新鮮出爐的梅花餅香氣更為濃郁,安長卿捏起一塊咬了一口,聽見他的話,歪著頭想了想道︰“涼了就不好吃了,那多浪費?!?/p>
蕭止戈說︰“再給你買?!?/p>
安長卿卻搖搖頭,笑著捏起一塊遞到他面前,目光閃閃道︰“你也吃?!?/p>
蕭止戈垂眸盯著那塊梅花餅,遲遲沒動。倒是他身后傳來一陣吸氣聲,安長卿和蕭止戈同時回頭去看,周圍的頓時又雅雀無聲,周圍的人都垂著頭各忙各的事情。
安長卿回過頭,催促道︰“再不吃就涼了。”
蕭止戈只得微微低頭,咬走了他手里的梅花餅。小小一塊梅花餅并不大,餡應該是梅花做的,入口是淡淡的梅花香味,沒放多少糖,卻一直甜到了心坎上。
“回去吧。”蕭止戈喉結微動,目光移到了馬車簾子上去︰“吃不下的留給我?!?/p>
安長卿“唔”了一聲,又捏起一塊送進了嘴里。
***
回到王府,王富貴帶著下人來迎。安長卿踩著馬凳下來,就發(fā)現(xiàn)他走路一瘸一拐的,隨口問道︰“王管家腿腳怎么了?若是不舒服,便去歇著吧?!?/p>
王富貴停下來,支吾著不知該怎么解釋,更不敢真去休息,只能忐忑地去看蕭止戈。
“他做錯了事,該罰?!笔捴垢甑?。
安長卿眼珠轉了一轉,便沒再多問,跟他一同回了正院。兩人先凈了手,丫鬟們便開始擺膳。飯菜都端上來后,安長卿不習慣有人在邊上伺候,便揮退了丫鬟,只剩他和蕭止戈兩人。
蕭止戈夾了一塊魚,正在認真的挑魚刺。
安長卿目不轉楮的望著他,忽然問道︰“是因為我嗎?”
“嗯?”蕭止戈抬頭。
“王管家的傷?!?/p>
蕭止戈點點頭,又繼續(xù)挑魚刺︰“回門禮單他早該備好,他失職,該罰?!?/p>
“那若是府里的其他人也欺負我呢?”安長卿眼楮閃閃的望著他,忍不住得寸進尺一些。
“有人欺負你?”蕭止戈蹙眉。
“沒有?!卑查L卿笑著搖頭︰“我是說假如?!?/p>
蕭止戈皺起的眉頭松懈下來,道︰“處置了便是?!?/p>
“可我想自己教訓他們?!卑查L卿卻搖了搖頭,在感受到男人的縱容后,他便忍不住想要從龜縮的殼子里探出柔軟的身體來,一步一步試探男人的底線。
“自己教訓?”蕭止戈有些不解,皺著眉遲疑道︰“府里有刑房,叫他們替你處置便是?!彼鋵嵾€想說,安長卿一身細皮嫩肉的,真要自己去教訓人,反倒是容易弄傷了自己。
安長卿知道他會錯了意,忍不住笑出聲來,把話說得更直白了一些︰“我的意思是……我如今是你的王妃了,也該學著打理王府了。以前讓王管家打理,是因為府里無人管事?,F(xiàn)在我想試試。”
說完便期待地看著他。
蕭止戈微愣,就在安長卿以為他不愿意時,卻聽他疑惑又理所當然地說︰“當然是你管家,你若是想做什么,只管做便是?!?/p>
這回換做安長卿愣住,他呆了良久才明白過來。這個男人其實想的很簡單。因為他是他的王妃,所以他理所當然護著他;因為他是他的王妃,所以他也理所應當的掌管王府。
因為覺得太過理所當然,所以面對安長卿的要求時,他才會如此疑惑。
上一世時,他應該也是這么想的吧??上е钡酱丝?,安長卿才明白過來。在男人眼里,他所要求的東西,本該就是他應得的,上一世是他太過怯懦,自己放棄了。
“我知道了?!卑查L卿朝他笑了笑,滿眼明媚。
蕭止戈被他感染,嘴角也微微彎了彎,將挑干凈魚刺的魚肉夾進他面前的碟子里,道︰“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