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事情說開,蕭安珠也道了歉,此事便揭了過去。只不過蕭止戈雖然沒有說要罰蕭安珠,卻帶著他們兄妹二人去校場上,帶著他們扎了半個時辰的馬步。齊巍亦在一旁陪練。
蕭安珠年紀(jì)小,毅力卻很足。尤其是蕭止戈陪著,她憋著一張小臉,硬生生地扎夠了一個時辰。
遭受池魚之殃的太子也跟著扎了一個時辰的馬步,等時辰到了,蕭止戈與安長卿不見多心疼,伺候兩位小主子的宮女太監(jiān)卻心疼壞了。拿了汗巾給他們擦汗,又抱著捏胳膊捶腿。
蕭止戈對蕭安珩招招手,叫他到跟前來。蕭安珩整理了儀容,規(guī)規(guī)矩矩地上前行禮,他向來是個聰慧又知禮數(shù)的孩子。
“知道今日為什么連你也一起罰嗎?”
“知道。”蕭安珩道:“我不該看熱鬧。”
蕭止戈滿意頷首,在他頭上摸了摸,道:“知錯就好?!?/p>
此事這才算真正過去了。之后兄妹兩人安安分分上課,再未出過其他幺蛾子。倒是季安民偶爾談及兩個孩子,只感慨太子年幼聰慧,日后必定又是治國明君,倒是隋珠公主過于頑劣,明明天資聰穎,但上課時總是敷衍了事,不肯好好用功。
蕭止戈對此倒是樂見其成,笑瞇瞇道:“安珠肖朕,說不得日后又是大鄴一名勇將。”
季安民聽聞,初時有些愕然,隨后又無奈搖頭。讓公主上戰(zhàn)場殺敵,也確實是這二位能做出來的事情。
***
白駒過隙,轉(zhuǎn)眼間又是十年過去。
太子和公主都年滿十五,太子芝蘭玉樹,公主容色姣姣。均到了議親的年歲。
彼時季安民已告老,朝堂格局亦經(jīng)幾度變更,廢除了沿襲數(shù)百年的丞相制度與三公九卿的制,改九卿為六部,皇帝直接統(tǒng)領(lǐng);又設(shè)在崇政殿設(shè)內(nèi)閣,閣臣皆為這十年間提拔上來的俊杰能臣,以周鶴嵐為首。協(xié)理政務(wù)。
昌順十四年,太子亦入內(nèi)閣聽政。
蕭安珩自小受季安民與周鶴嵐教導(dǎo),于治國一道上已經(jīng)頗有見解,蕭止戈便將部分政事移交給他處理。
這日內(nèi)閣諸位議完事,見太子面色冷肅,一言不發(fā)的模樣,便忍不住逗弄他幾句:“今日早朝,又有幾位老大人上奏,要給太子殿下選妃。殿下可知曉?”
“不知?!?/p>
蕭安珩脾性也不知道隨了誰,年歲越大,話越少,小小年紀(jì)便不辯喜怒。這些閣臣都是他的叔叔甚至爺爺輩,閑暇之余就喜歡逗一逗蕭安珩。
郝長風(fēng)見他就吐了兩個字,又笑道:“殿下芝蘭玉樹龍章鳳姿,聽聞京中許多閨秀小姐都傾心殿下,盼著太子妃大選呢?!?/p>
蕭安珩道:“婚事全憑父親與爹爹做主?!?/p>
說完便起身,矜持地朝眾人一頷首:“孤尚有事,先走一步?!?/p>
待他離開,郝長風(fēng)看向周鶴嵐,嘖嘖兩聲道:“殿下真是越大越有陛下之風(fēng)范?!?/p>
周鶴嵐正收拾東西準(zhǔn)備回府,安嫻鈺前些日子診出了喜脈,乃是他們意外而得的第二個孩子。他哪還有心思跟同僚說閑話,匆匆扔下一句“那你是沒見識過隋珠公主的厲害”,便拱拱手大步離開了。
***
蕭安珩規(guī)規(guī)矩矩地出了政事堂,規(guī)規(guī)矩矩地入了后宮,眼見著快到了棲梧宮腳步方才急切起來——早在前幾年安長卿與蕭止戈便搬入了棲梧宮之中。
安長卿正與一個中年男人在說話,男人身材高大,相貌俊朗,身邊還跟著個明艷的少女。
蕭安珩急切的腳步一下子頓住了。站在門口整了整儀容,方才從容進(jìn)去:“余橋叔叔,熙妹妹?!?/p>
安長卿看他一眼,臉上頓時便露了笑,意有所指道:“平日你可不是這個時候來請安?!?/p>
蕭安珩正色道:“余橋叔叔難得進(jìn)京,所以特來拜見?!?/p>
余橋身邊的明艷少女外頭看著他,笑嘻嘻道:“太子殿下只看我爹爹,不想看我嗎?”
蕭安珩一下紅了耳根,卻還是故作鎮(zhèn)定道:“自然是看的?!?/p>
安長卿與余橋?qū)σ曇谎郏愣夹α?。恰好這時蕭安珠也過來了,安長卿便順勢打發(fā)他們小輩自己去玩。自己與余橋說話。
如今兩人都已經(jīng)將近不惑之年,但當(dāng)初往事回憶起來還歷歷在目。
當(dāng)初他們回了鄴京安頓好一切后,便又派了海船去南海,將余橋一行人接了出來。鮫人族世代逐海而居,安長卿擔(dān)心他們到了鄴京住不慣,便與淮如峪兄弟商量,講他們安置在了浮梁。
只不過他們不再以鮫人族自居,而是改稱余家村。
鮫人族的詛咒被破除,鮫人族族人也有了普通人的生老病死。他們不再為數(shù)十年不變的相貌苦惱,逐漸開始與外界接觸,甚至漸漸破除了成見,開始與外族通婚。
開始的數(shù)年他們還有畏縮不前,但日子久了,他們驚覺自己的擔(dān)憂都是多余,便開始嘗試走出余家村,去尋自己的一番天地。
余橋便是第一個離開余家村的。他聰慧大膽,竟然隨著淮如善的商隊出了海,漸漸地做起了自己的海上生意。往返海上之時,他結(jié)識了一個女子,后來與對方成親,生了一個女兒,便是余熙。
他們一家長居浮梁,每隔一兩年才上京一次看望安長卿,蕭安珩作為兄長,自然也會跟蕭安珠一起招待做客的小妹妹,卻沒想到一來二去,兩個孩子竟然看對了眼。只是蕭安珩生性內(nèi)斂,主意又大,從不肯跟他們說自己少年慕艾的心事。眼看著已經(jīng)到了議親的年紀(jì)他卻不肯議親,安長卿便去信給了余橋,請他帶著女兒上京一趟。若是順利,說不得就能把太子的婚事定下來。
只不過少年人臉皮薄,兩人大人看得明白,卻沒有說破。
余橋道:“聽說北方最近不太平,是要打仗了?”
安長卿頷首:“之前敗逃的北狄殘部統(tǒng)一了其他部族,想要一雪前恥。”
“我聽說那首領(lǐng)還與你和陛下有舊仇?”
安長卿回憶了一番道:“似乎是那逃走的呼延兄弟,當(dāng)年陛下曾帶人深入北狄王庭,來了一招釜底抽薪。呼延兄弟眼見不敵逃入了北漠深處,如今想回來報仇也不足為奇?!?/p>
見余橋神色似有擔(dān)憂,他笑著解釋道:“你也不必太擔(dān)心。當(dāng)初陛下都能敗他,遑論如今?大鄴國富力強(qiáng),兵強(qiáng)馬壯。陛下倒是不準(zhǔn)備親自上戰(zhàn)場,是想叫安珠去歷練一番?!?/p>
余橋神色一怔,隨后笑起來:“從前就聽說公主想上陣殺敵,沒想到竟然要成真了?!?/p>
安長卿也頷首笑起來,道:“她從小到大最大的愿望,大概就是像她父親一樣馬上殺敵?!?/p>
兩人坐著說了些閑話,又一同用了午膳,之后余橋父女才出宮去。
晚間休息時安長卿又和蕭止戈提起這事,道:“安珩的婚事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安珠卻不知道要定個什么人家?!?/p>
蕭止戈給他揉著腰,神色懶懶道:“安珠的婚事叫她自己定吧。若是降不住她,我們擅作主張定了,她說不得還要打到人家府上去。”
安長卿笑起來,瞥了他一眼:“哪有人把自己女兒說得跟夜叉一樣的?!?/p>
蕭止戈手掌挪了挪地方,挑眉道:“你自己的女兒你又不是不知道?!?/p>
他說得倒也沒錯,安長卿遂不再跟他說這事,問起別的來:“你真準(zhǔn)備親征?”
“嗯?!笔捴垢晔种复┻^他烏黑的發(fā)絲,沉聲道:“如今只有北方部族還未收復(fù),又有北狄在中間挑事,這一仗遲早要打?!?/p>
安長卿雖然早就知道,還是難免擔(dān)心:“安珠也跟著你去?”
“去。她盼這一日盼了幾年了。不讓她去,她恐怕要翻天。”蕭止戈說著笑起來,眉宇間卻是驕傲。
安長卿便點頭:“也好,我與安珩坐鎮(zhèn)鄴京,等你們凱旋?!?/p>
蕭止戈將捏捏他柔軟的耳垂,俯下身低聲道:“等踏平北方部族后,我就將這位置交給安珩,你我二人游遍大鄴河山,再乘船出海,去看看海外諸國……”
安長卿抬眼看他,手指在他翹起的嘴角點了點:“安珩怕是不肯?!?/p>
“那就由不得他了,”蕭止戈順勢在他耳垂上輕咬一口,哼聲道:“咱們留下詔書俏俏地走,不叫他知道……”
安長卿還想再說什么,卻被他的動作分了心,再想不起來要說了什么了。
……
而許久后的某一日,當(dāng)蕭安珩看到不見蹤影的父親爹爹留下的禪位詔書時,絕不會想到,他未來幾十年的日子,就是這么在他父親的三言兩語中定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大約還有個番外,晚上十二點前更吧。這個是補昨天的更新。
昨天出門買口罩,回家吹了風(fēng)嗓子有點癢,嚇得都不敢熬夜了,吃了感冒藥又早早睡了,幸好今天就沒事了,虛驚一場。
最近疫情擴(kuò)大,天氣又冷,大家注意防寒保暖呀,感冒了真的嚇人。尤其是武漢和武漢周邊的小可愛,出門一定戴口罩orz。我家就在武漢周邊,現(xiàn)在囤了口罩都不敢出門了qaq,大家也一定要注意身體,健健康康過個好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