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啟沨步子微頓，回頭看了蕭岑一眼，提醒他方先生過來了。蕭岑拍拍蕭嶸，笑著回身進去。

等晌午眾人各自出了學堂，蕭岑叫住衛(wèi)莊，快步跑上前，詢問他端午時要不要跟他們一道出門看龍舟。

衛(wèi)莊點頭：“這是自然。”

蕭岑上下端量他一番，笑著揶揄：“表哥是不是該去做一身新衣裳了？我看表哥總是這幾套直裰換來換去的，要不趁著過節(jié)，扯塊料子裁一套衣裳吧。人靠衣裝嘛，何況表哥原本就生得好?！?/p>

衛(wèi)莊一頓，低頭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抬手一拍蕭岑腦袋：“說得有理?！毖粤T，回身就走。

蕭岑摸著自己的腦袋，嘀咕道：“姐姐誠不欺我，莊表哥最近還真是愛拍人腦袋?！?/p>

晚夕，衛(wèi)啟沨剛盥洗罷，溫錦便找了來。

溫錦早晨時本想即刻就來的，但轉(zhuǎn)念一想覺得似乎晚上更合適，這才耐著性子一直等到這會兒才來。

溫錦撒著嬌跟衛(wèi)啟沨道了歉，幷表示日后一定會學著懂事一些的，讓衛(wèi)啟沨莫要介懷。

衛(wèi)啟沨坐下來審視她，少頃，微微笑道：“這便是了?！闭Z聲一低，“天色不早了，表妹若是沒有旁的事，便回吧?！?/p>

溫錦覺得她一個姑娘放下面子半夜來找他，他應該十分動容，態(tài)度也應當更溫柔，甚至應該反過來安慰她才是。而她看著他目下這個反應，覺著他大約還是沒有消氣。但她一再追問，衛(wèi)啟沨只道她想多了。

溫錦覺得他顯然還是在慪氣，咬咬唇，心覺委屈不已，越發(fā)后悔她當時的沖動。她知道她見今多說無益，決計讓事情緩緩，起身作辭。

蕭槿的風寒在衛(wèi)莊的早晚監(jiān)督下日益轉(zhuǎn)好。江辰兄妹兩個也時不時來串門，只是他們每次來蕭槿這里，幾乎都能撞見衛(wèi)莊。

這日，蕭槿如往常一樣坐在衛(wèi)莊書房內(nèi)做功課，衛(wèi)莊坐在她對面翻書。

衛(wèi)莊間或抬頭看她一眼，微微凝神。

與蕭槿相處的這段時日里，那種莫名的好感和熟悉感越發(fā)強烈。他越發(fā)覺得，他們似乎上輩子就相識一樣。

衛(wèi)莊正自遐思，天福忽然進來在他耳畔低語一句。衛(wèi)莊去而復返之后，將一個包袱擺在桌上，當著蕭槿的面打開來。

蕭槿發(fā)現(xiàn)是一件簇新的綺羅直身，不由好奇道：“這是誰的？”反正一定不是衛(wèi)莊的，她莊表哥一直嫌直身太費布，不肯穿直身。而且，這直身料子這么貴。

“當然是我的，”衛(wèi)莊將那件衣裳抖開，拎到蕭槿面前，“你看我穿這個好不好看？”

蕭槿還握著筆，聞言嚇得手一抖，一滴墨汁瞬間洇花了她剛寫的一行字。

蕭槿瞪大眼睛道：“表哥你……你是有什么事想不開么？怎么這么敗家？”

“我覺得很合算的?！?/p>

蕭槿有點懵：“表哥不是說直身要多出兩塊衣擺很費布么？何況表哥這直身的料子還是綺羅……”羅之一類上，時人尚綺羅、湖羅、緯羅之屬，都是昂貴的面料。

衛(wèi)莊搖頭道：“你不能這么算?！?/p>

“那怎么算？”

“你看，這件衣裳料子好，裁縫手藝也好，即使修修改改也可以穿個十年二十年的，等回頭我襯不了這衣裳的花色了，還能傳給我兒子孫子穿。你看是不是很合算？”

蕭槿小臉微僵。

衣裳恒久遠，一件永流傳？

子子孫孫、祖祖輩輩傳著穿一件衣服，這奇葩主意也只有她莊表哥能想得出來了。果然，這也才是她莊表哥的本色。

不過……

蕭槿按按眉心，心道表哥你是不是想得遠了點，想有兒子孫子，首先你得有個媳婦……

“你還沒說我穿這衣裳好不好看?！?/p>

蕭槿嘆氣，道：“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很好看，不過效果還是要衣裳上身才能看出來?！?/p>

衛(wèi)莊點頭：“說的是，等我換上給你看看?！闭f著話朝她走去。

蕭槿見狀驚楞道：“表哥不是要在我跟前換衣裳吧？”

衛(wèi)莊抬手一指她身后的槅扇，神色落落：“我是要去碧紗櫥里面換。”

蕭槿松口氣，倒是有些慚愧于自己的多心。

衛(wèi)莊才邁了一步，便見一個穿著藍紗比甲的丫頭進來，朝著蕭槿跟衛(wèi)莊分別一禮，旋即對蕭槿笑道：“姑娘，府上來了客人，太太問您可要跟著去耍子。”

還沒等蕭槿詢問來者何人，衛(wèi)莊就先一步開言問道：“來的是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