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慫了,他知道宮應弦對自己沒有那樣的想法,從他承認的那一刻起,他就輸了,人有趨利避害的本能,如果可以,誰也不想把自己陷入那樣的境地。
只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由不得他了。
倆人離開了分局,驅(qū)車前往任燚家。
一進門,宮應弦就認真地環(huán)視四周。
任燚笑道:“是不是很久沒住過這么小的房子了?”
“從來沒住過。”宮應弦誠實地說。
“那今天就當大少爺體驗生活了。”
“這就是你住的地方。”宮應弦看著這普普通通的屋子,卻倍感熟悉與安定,跟千千萬萬個別的房子都不同,也許是因為,這里到處都是任燚的氣息。
“住過幾年,我爸生病后就搬回老房子了,那里不是離中隊近嘛。”任燚道,“盛伯把該準備的都給你準備好了,床單被褥都是從你家拿過來的,哦,還有你的心肝寶貝枕頭?!?/p>
宮應弦的表情頓時有些不自然,他脫下外套掛在衣架上,借機轉(zhuǎn)過身去:“那個枕頭就是很舒服,有什么奇怪的?!?/p>
“是嗎,到底什么厲害的枕頭,讓我枕一枕?”任燚隨口道。
宮應弦怔了一下:“你想要我的枕頭?”
任燚正脫下外套,換上圍裙,他咧嘴一笑:“你就剩下不到三十個了,還要用后半輩子呢,我可不敢要?!?/p>
宮應弦似乎松了口氣,他原本是絕不可能把自己的枕頭給任何人的,但如果任燚想要,他也許……
“你坐著看會兒電視?我去把飯做了。你餓了吧?咱們從下午到現(xiàn)在可什么都沒吃呢。”
“太晚了,吃我車上的盒飯吧?!?/p>
“那怎么行,來我家做客,怎么能用盒飯招待你。沒事兒,食材我都準備得差不多了,給我一個小時,好吧?”
任燚在廚房忙活的時候,宮應弦就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fā)上,腦子里紛亂不堪,思緒似乎還被兜帽男的話束縛著,無法解脫,他狠狠拍了拍腦袋,意識到自己今天情緒起落太大,非常不適合思考,他現(xiàn)在需要的是補充能量的食物,和一個好覺。
廚房里傳來炒菜的聲音,陣陣香味兒也從門縫里飄散出來。
宮應弦一向不接觸煙火氣,他對這些東西的記憶太痛苦,這一生都在竭力回避,但經(jīng)過一次又一次非自愿的“脫敏治療”,他的耐受性確實有所提高,比以前好多了。
此時此刻,他竟然想看看任燚在廚房里做什么,這種欲望甚至蓋過了他對煙火的厭惡。
他猶豫了半天,起身往廚房走去。
推開廚房門,一股熱氣擴散開來,宮應弦看著煤氣灶上旺盛的火苗,和炒鍋升騰起來的煙,身體僵了僵。
任燚驚訝道:“怎么了?”
“看看?!睂m應弦面無表情地說。
“你應該不想看這個吧?!比螤D關(guān)心地說。
“我還不至于怕這點爐灶火。”宮應弦看著任燚系著圍裙的居家模樣,心里莫名地涌起一陣暖意,“你在做什么?”
“這個是牛肉燉土豆。”任燚指了指一旁的燉鍋,“這個是冬瓜湯?!?/p>
宮應弦皺了皺眉。
“放心吧,我也準備了幾個冷菜,免得你不吃?!比螤D笑道:“你要真想看,先把衣服換了,免得把你西裝熏出味兒了?!?/p>
“哦?!睂m應弦轉(zhuǎn)身換衣服去了。
過了一會兒,宮應弦又回來了,他換上了一身墨綠色格子的居家服,依靠在廚房門口,安靜地看著任燚忙前忙后。
任燚無論是側(cè)身還是背過身,都能感受到宮應弦的目光,那穿著居家服出現(xiàn)在他家廚房的模樣,就好像……就好像倆人住在一起似得。
任燚趁著轉(zhuǎn)身的時候,控制不住地咧嘴一笑,哪怕饑腸轆轆,他依然希望這頓飯能做得慢一點、再慢一點,好讓這一刻可以停留得更久。
多美好的人間煙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