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格窗外,巨大的世紀(jì)鐘在夜色中泛著金屬光澤。從四十層鳥瞰,環(huán)狀人工湖被五光十色的燈光面包島環(huán)繞,湖光一色,夢幻絢麗。
隋恕在窗邊接完電話,回到卡座區(qū)。
馬越鹿剛從加州回來,又在香港待了叁個月,眼下正同高岑溪幾人雜七雜八聊著用BI算賭球。
他是鐵桿巴薩球迷,持有不少BAR球迷幣,邵文津則是對家皇馬的粉絲。上賽季安切洛蒂運籌帷幄,莫德里奇寶刀未老,皇馬絕殺巴薩,拿下歐冠西甲冠軍。邵文津得意洋洋地笑話馬越鹿,即便AI、BI測算一起上——該輸?shù)囊策€得輸。
簡韶坐在一旁靜靜地聽他們吵鬧。大家對她的到來并沒有表示異樣,也沒有變得拘謹(jǐn),好像她向來是他們中的一員,和他們并沒有什么區(qū)別。旁邊的女孩甚至還把零食盤推給她,讓她挑喜歡的。
除了她實在聽不懂馬越鹿和邵文津在吵什么。
馬越鹿說話其實十分古怪,也可能是常年在英文環(huán)境中的習(xí)慣使然,一句話恨不得拆成無數(shù)個中英混雜的零件,再拼裝成完整的句子。
簡韶似乎聽懂諸如“homecourt”、“商業(yè)智能”、“Gambling”這樣的詞匯,但是連在一起又仿佛聽不懂。
隋恕的視線移向張煒如,她察覺,以目光詢問。
喧鬧里,隋恕來到她旁邊,“實驗室那邊出了點麻煩?!?
張煒如看了一眼簡韶,她的目光并沒有往這里瞧,不知是不是刻意的。
“你快去,她這里我?guī)湍阏疹欀?。”張煒如心下會意?
“不能喝酒?!彼逅≌f。
張煒如看了他一眼,但是沒問,“你放心?!?
隋恕回到了簡韶的身旁?;璋档墓饩€里,看不清神色。他低聲似是交代了幾句,又匆匆離開。
張煒如搖了搖高腳杯,拿起身后的馬鞍包,挪到簡韶的身邊。
“阿如,怎么去那里?又不跟我坐一塊——”劉萱夢語氣嗲嗲的,埋怨張煒如。
一時所有人的注意力從馬越鹿那邊,一下子聚集到簡韶這邊。
暗紫色的沙發(fā)流動著冷光,大理石的臺面,香檳流出白色的泡沫。簡韶感到幾道視線,毫無阻擋、肆無忌憚地射來。
和隋恕在時的收斂完全不同。
雖然沒有惡意,但是莫名的讓她難受。就像在觀光,又好像無聲地詢問著:怎么會是你呢?
張煒如笑瞇瞇地應(yīng)付了劉萱夢幾句。
女生的話一轉(zhuǎn),似是早就按捺不住好奇,迫不及待地想盤問簡韶一番。
“你在哪里讀書,怎么以前從來都沒有見過你?怎么認(rèn)識的隋哥?是不是你追的他?你別說,我小時候也追過他呢,然后被我爸笑話,數(shù)學(xué)先及格了再追也不遲!”
其他人都忍俊不禁。
特別是邵文津,一邊笑一邊拍的沙發(fā)扶手砰砰響,“我知道我知道,你54我46,咱倆加起來正好一百!哈哈哈……”
劉萱夢一看就是那種性格活潑開朗的女孩子,也只有她能直白地問出這種問題,還不招人討厭。
一片歡聲笑語里,簡韶感覺自己似乎也在附和著笑。好像只要動作和反應(yīng)是一致的,她就還沒有被拋棄,而是被接納的一員。
笑聲漸稀,一只只明亮、犀利,如同射線一般的眼睛,再度聚焦在她的身上。
雖然所有人都在哄笑劉萱夢,但是很顯然她問出了所有人想問的,大家都想親口聽她說出答案。
簡韶聽到自己的聲音在樂聲里響起,“我在平戲讀戲劇文學(xué)專業(yè),之前實驗室招志愿者,我們因為這個活動認(rèn)識的……”
“你不是平城人?!备哚蝗婚_口,用肯定的語氣說出疑問的句子。
簡韶一愣,“嗯?!?
他們的目光又四下里散開,如同鳥兒再度回到自己的領(lǐng)域,成群結(jié)隊,唧唧喳喳。
劉萱夢似乎看上了她的項鏈,說這一款紫鉆的那個配色更好看呢。不過她更喜歡尖晶石那一套,是極為少見的鈷藍(lán)色,主石將近11克拉,輔石是細(xì)小的鉆石。
看簡韶聽的有些發(fā)愣,劉萱夢一拍大腿:“你記得女王王冠中間的那顆純紅的黑王子紅寶石嗎?”
簡韶有印象,她有看新聞的習(xí)慣。
“其實那才不是什么紅寶石呢,那就是尖晶石呀。鋅尖晶濃得發(fā)黑,太正式、太老氣了,我也沒有能壓的住的裙子。鈷尖晶的話就活潑一些,它的藍(lán)特別濃郁、透亮,戴上感覺自己像剛浮出水面的小美人魚!”
劉萱夢又興致勃勃地講了一些她最近買的珠寶,簡韶也沒怎么聽明白。
馬越鹿再度吹噓起自己開發(fā)的賭球測算軟件,邵文津陰陽怪氣地嘲諷,兩個人差點打起來。高岑溪各罰叁杯。
一切流動的事物再度靜止,簡韶的身旁回到了原點。她知道自己應(yīng)該盡量加入,這樣會顯得合群。但是很多時候,她連他們在說什么都聽不懂。
或許換一個長袖善舞的人就懂得如何在聽不懂的情況下依舊混入其中吧。
但是她無法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