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方應(yīng)該是M國的,唐洛柯是混血,深棕軟發(fā),黑溜溜的大眼睛,從小就長得精致,深得唐家上上下下的寵愛。唐司柏在M國待了兩年就把博士讀完了,期間還當(dāng)了近一年的奶爸,親自照顧著,感情自然也就深了許多。
兩年后,帶著小寶寶回國,唐家上上下下稀罕著,而外人,甚至是唐家其他幾房也只聽說,這孩子是唐司柏國外的女朋友生的,后來女的出軌了,孩子丟給了唐司柏。
當(dāng)下,唐家?guī)兹税察o下來等唐司柏的回答,唐司柏卻神態(tài)自若,淡淡地道:“萍水相逢,路見不平罷了?!?/p>
唐父唐母見兒子這么若無其事的神情,深知沒有指望,懨懨地吃堅果看電視去了。
唐司檸聽了卻不怎么高興,“什么路見不平啊,我這研究到底怎么惹你們了,今天厲朝還來鬧了一場呢,還說要炮轟我們唐家,那囂張勁兒也不知道柳岸怎么受得了他。”
“厲朝是為柳岸好,你以為柳岸是心甘情愿做你那個研究的?”眼見兒子在奶奶懷里睡著了,唐司柏放輕了聲音,起身過去把兒子抱了過來,客廳里開著空調(diào)有點(diǎn)冷,又拿放在沙發(fā)上的小毛毯裹好抱在懷里輕拍助眠。
“厲夫人還不同意厲朝和柳岸的事?”唐母聽了,插了一句。
唐厲兩家雖然是世交,但是唐母與厲夫人孫艷卻并不交好,或者說,唐家有許多人除了面子上的功夫,私下里都不會和厲夫人深交,究其根源就又是唐家的另一莊陳年秘辛了。如今見厲夫人又在做棒打鴛鴦的事,唐母雖只是隨口一問,心里卻極為不齒。
一直沉默著的唐司桓冷淡地道:“柳岸是男人,又是京劇旦角,出身一般,不論是性別、做派、家世,都是入不了厲夫人的眼的?!?/p>
“哼,我瞧著柳岸這孩子就很不錯,人家繼承的可是國粹,又是名門之徒,不比厲夫人張羅的那些個豪門姑娘差。”
唐父是個京劇迷,這點(diǎn)和他的老兄弟厲家家主厲世軍一樣,當(dāng)初老兄弟兩個經(jīng)常去被譽(yù)為京劇之鄉(xiāng)的Q市聽?wèi)?,隨著年齡的增大,兩人也不愿意總是往外跑了,前些年唐厲兩家出資,在B市合辦了一家京劇院,招攬了許多京劇人才,其中不乏一些大家,柳岸就是有名的姜一清老先生的關(guān)門弟子。
唐有學(xué)和厲世軍常年聽?wèi)?,與姜一清老先生也有些私交,姜一清老先生比較注重京劇的傳承和弘揚(yáng),姜門子弟往往是四散各處。姜老先生這輩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全國各地都有京劇的影子,得知唐厲兩家的意思,姜老先生也愿意將剛出師不久的小徒弟帶往B市發(fā)展。
現(xiàn)今很少有人愿意靜下心來聽一聽京劇的魅力了,但是唐厲兩家合開的京劇院格調(diào)高,后臺硬,票價低,吸引了各種群體來此消遣,許多商人的應(yīng)酬都定在了這里,原只是抱著好奇看看的心態(tài),一回回下來,許多人卻愛上了這安安靜靜聽?wèi)虻母杏X,仿佛從中得到了靈魂的滿足。
如今B市的京劇院也是赫赫有名了,偶爾從小街走過,還能聽到路人幾句咿咿呀呀的曲子呢。
自家產(chǎn)業(yè)總得捧捧,早些年兄弟們聚會還總是往酒吧或私人會所跑的,如今最常去的卻是京劇院了,常年包下個正對戲臺的二樓雅間,聽聽?wèi)?,喝喝茶,也未嘗不是種樂趣。厲朝就是這樣認(rèn)識的柳岸,按年頭算,不計追求的過程,兩人在一起也有三年了。
因為一件陳年舊事,唐厲兩家對待同性戀問題比較寬容,厲世軍對厲朝和柳岸的感情是取默認(rèn)態(tài)度的,而厲夫人卻死活不同意,看見柳岸跟看見仇人似的。
好在厲朝是軍人世家出身,從小在部隊混,脾氣臭得跟蠻牛似的,如今又是B市軍區(qū)的軍長,比起唐司柏的說一不二,他就是典型的認(rèn)死理,他認(rèn)準(zhǔn)了就是認(rèn)準(zhǔn)了,誰也動不得,柳岸事實上除了些冷眼,并沒受到過多少委屈,因為沒人敢動他。
唐司檸聽著,想到柳岸,又想到得知不適合研究后心情變好的蘇復(fù),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研究雖然含著許多偉大的意義,卻也不知不覺地對很多人造成了壓力。
“柳岸是想哄厲夫人高興才偷偷來參加研究的吧,那個蘇復(fù),看樣子也是被逼無奈,我的研究難道真的沒有價值么?”看了眼許久不吃有些銹掉的蘋果,唐司檸掃興地將它扔進(jìn)了垃圾桶。
唐司柏淡笑著搖了搖頭,“志愿者志愿者,自愿了才能志愿,你的研究不是沒價值,而是考慮不夠。那些志愿者里有多少是被逼的,你知道嗎?又有多少冒著危險卻不被對方父母尊重的,你知道嗎?你想做有價值的研究,別讓你的研究淪為有心人的工具,變成可憐人的不幸?!?/p>
“司柏說的有理,如果得不到尊重,做這種研究,實在是付出得太多了。”唐母摸了摸女兒的頭,拿起水果刀又給她削了個蘋果。
唐司檸接過蘋果,咬了一口,陷入深思,看來,研究開始之前,她也得弄清楚那些所謂的家人對志愿者是個什么樣的態(tài)度,就像二哥說的,她的研究不能成為可憐人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