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鳳岐被下人引著,去了葉云亭的院子。
賀氏舊宅極大,如今又只有兩個主人,葉云亭的院子幾乎占了整棟宅子十之三四,抵得上外頭一棟三進三出的宅子了。就是如今剛剛拾掇出來,大是大,卻空曠荒涼了些。伺候的下人不多,滿府加起來不超過二十個,顯得冷清。
不過下人少也有好處,就是安靜。倒是正好叫葉云亭躲了清凈,窩在水榭里專心看書。
賀蘭鳶那一箱子的游記都搬了回來,他心里好奇,便翻出來慢慢看。試著從字里行間去了解從未謀面的父親。
結(jié)果這一看就入了迷,廢寢忘食連晚飯也沒吃。
等李鳳岐尋來時,就見他斜斜倚在靠枕上,手中拿著書,頭已經(jīng)一點一點了,卻還掙扎著想要睜大眼,繼續(xù)看。
李鳳岐看的好笑,揮退了下人,放輕了腳步走過去抽走他手中的書。
手中一空,葉云亭的瞌睡蟲也驚跑了一些,努力睜起了眼,不甚清醒地抬頭去看,看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一張嘴卻先打了個困倦的哈欠:“你怎么來了?”
“不來還不知道你準備就在水榭里過夜。”
這水榭建在湖心,四面是鏤空雕花的圓門。傍晚的微風輕柔穿過,最是催人欲睡。要是李鳳岐這會兒沒來,葉云亭多半就在水榭里睡著了。
“我在看書。”葉云亭反駁,一張口卻又是一個哈欠,眼尾都泛起了困倦的紅。
李鳳岐無奈:“這是看了多久?困了就回屋去睡?!痹倏纯此藕虻南氯耍粷M搖頭:“這些下人也不知道給你添件衣裳,改日我跟母親說一聲,得采買幾個妥帖周到的下人才行?!?/p>
“不想動?!比~云亭困得腦子都轉(zhuǎn)不動了,還撐著跟他說話,不知不覺間帶上了綿軟的腔調(diào)。
“我抱你回去?!崩铠P岐好笑又好氣,索性將人打橫抱起來,命下人引路,穩(wěn)穩(wěn)當當將人抱回了屋里。
屋里按照葉云亭的喜好,布置的十分清雅。內(nèi)間還擺放了一張工藝十分精細的拔步床。諸如這般的拔步床一般是成婚后才會用到的“婚床”,如今擺在葉云亭的屋子里,亦代表了賀蘭鳶的態(tài)度。
李鳳岐笑了笑,將人放在床榻內(nèi)側(cè),替他寬了衣裳除了鞋襪,掖好被子之后,方才去了外間,命人回宮一趟,從御膳房內(nèi)拿些點心過來溫著,防著葉云亭睡醒了肚子餓。順便再將沒處理完的奏折也一并搬來處理了。
……
等葉云亭一覺睡醒,已然是月上中天時分。
屋子里燃著暖黃的燭火,而李鳳岐就在床邊垂首批閱奏折,神情十分不愉,沾了朱砂的毛筆在奏折上毫不留情的打了個紅叉,由此可見其心情之差。
葉云亭目光轉(zhuǎn)到那一堆狀似批好的奏折上,一下就清醒了,心中涌上不妙的感覺:“折子都批完了?”
李鳳岐這才發(fā)現(xiàn)他醒了,側(cè)臉道:“醒了?要不要吃些東西?”問完才皺眉回答:“批完了,但這些官員也太不中用了些,這折子上一堆堆全是問題,卻沒有解決之法,全來問你,那養(yǎng)他們何用?”
他素來沒耐心批閱奏折,這些折子大部分都是葉云亭在批,批完之后撿著重要的同他再說一遍。他倒是第一回 知道,這些官員只會提問題,卻不思如何解決問題。
難怪葉云亭每日里總有處理不完的事!
葉云亭好笑道:“眼下無人可用,只能慢慢培養(yǎng)了。剛開始多少會辛苦些。”
官員大換血之后,倒也不至于同李鳳岐說的這般無能。只是這些官員要么是剛頂了缺,要么剛升上來,行事作風難免謹慎,不論大事小事都要先行請示定奪。等日后他們摸透了情況,放開了手腳,諸多小事便能自行處置了。
“那也不必慣著他們?!崩铠P岐指著那一堆被自己畫滿了紅叉的折子,道:“明日早朝,全都打回去重寫!”
要真讓他把折子當朝退回去,那群朝臣必定又要嚇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葉云亭忍笑提了個折中的法子:“叫周薊送回去便是,何必生氣。”
政務(wù)這么多,要是樁樁件件都去生氣,恐怕得把自己氣病了。
李鳳岐搖頭,卻也沒再堅持,只不滿地嘀咕道:“那些人也就是瞧著你脾氣好?!?/p>
若是換成他,免不了挨個踹一腳,再罰回去重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