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一塊黑巧克力蛋糕。”楚長酩說。

德維多顫抖了一下，他難堪地意識到，在這半公開的場合，他卻已經濕了。

楚長酩忽然吸了吸鼻子，疑惑地說：“我好像聞到了黑巧克力的味道？”他刻意強調黑巧克力，又用帶笑的眼神瞥著德維多。

德維多聲音都發(fā)著顫：“是、是我……抱歉，我沒能控制住自己?！?/p>

楚長酩微微笑了一下，他靠在椅背上，端著透明的玻璃杯，看著在其中沉浮的檸檬片。他忽然說：“我想詢問，關于《契》的事情?！?/p>

《契》。那本用林伽的語言寫成的書，那本預言了林伽的到來的書。

德維多陡然清醒了過來。他問：“您不知道這本書嗎？”

“不太清楚?！背L酩疑惑地看他，“我應該知道嗎？”

“這本書，是您降下神諭，讓我們去耶薩爾尋找的?！?/p>

楚長酩不由得坐直了身體：“耶薩爾？”他暫時忽略了“神諭”這兩個字，因為他感到了些許的迷惑。

他說：“所以，這就是圣耶薩爾之夜的起因？”

“是的?！?/p>

楚長酩輕輕吸了一口氣。

神諭、神諭……他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個問題。

晨曦是什么時候來到這里的？

他怔怔地發(fā)呆，忽然感到自己陷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之中?？伤雷约合萑肓艘粋€漩渦，卻也僅僅只是知道這一點而已。漩渦是什么樣子、他為什么會陷入、周圍是什么樣子、他要如何逃出，他一無所知。

楚長酩冷冷地想，好，就這樣，沒問題。反正也不會比這樣更差了。

從一無所知到一知半解到一無所知。他好像走過了一個不得了的旅程。

……楚長酩深吸一口氣，把一切混亂的思緒都壓下去。他掏出了紙筆，隨手在上面寫下“晨曦”兩個字。是中文。

德維多瞥見了，也念了出來。

楚長酩說：“這兩個字，在天啟教會中，代表著什么？”

“代表著生命的希望?！钡戮S多說。

楚長酩笑了一聲，點點頭。

這個時候，楚長酩的蛋糕過來了。他收起紙筆，開始吃這東西。他沉默著，德維多便也不再說話。

其實，楚長酩在找茬。

“晨曦，你什么時候來到焚宙星系的？”

“幾年之前?！?/p>

“幾年？”

“比您想象得要久一些?！背筷氐卣f，“不過，這并不重要。”

“不重要？”楚長酩扔了杓子，然后又把杓子撿回來，一下一下地戳著那塊蛋糕。德維多以為他不高興，頓時面色更加蒼白了。

楚長酩沒注意到他，他對晨曦說：“現在我懷疑一切的起源在你。”

晨曦沉默著。

楚長酩說：“圣耶薩爾之夜，是你弄出來的嗎？”

晨曦說：“是?！?/p>

“你以為，這樣可以把事件的焦點轉移到天啟和流沙聯盟的矛盾上？”楚長酩冰冷地說，“甚至更早之前，卡羅特曼和因斯克……”

“那與我無關?！背筷卣f，“我是在十年之前，來到這里的?！?/p>

楚長酩皺起眉，他忽然抓住了另外一個重點：“你花了十年，都沒有成功？”

“在您到來之前，我已經進行了很多次的循環(huán)?！背筷卣f，“因此，我的能量才會不夠。當我剛剛來到這里的時候，我的確制造了圣耶薩爾之夜，但在第一次的失敗之后，為了節(jié)約能量，我無法將時間逆轉回十年之前?！?/p>

晨曦說：“您或許意識到了，循環(huán)的時間正在不停地縮短。上一次循環(huán)僅僅進行了幾天而已。這是因為，我的能量儲備，已經遠遠不夠了。我無法回到十年之前，阻止圣耶薩爾之夜的發(fā)生?！?/p>

它說：“這是我的錯誤。抱歉，楚先生。”

楚長酩沉默了，他的手停住了，然后他怔怔地望著那塊破爛的蛋糕，心想，這破世界就像這塊破蛋糕一樣，被一個天外來客折騰得破破爛爛，卻還得修修補補得繼續(xù)走下去。

或者被人吃掉。徹底毀滅。

楚長酩閉了閉眼睛，嘆了口氣。

晨曦說：“您不妨享受這最后的輕松時光吧?！?/p>

楚長酩幾乎被他逗樂了：“所以，你是放棄了？”

“不，當然沒有。”晨曦似乎覺得有些奇怪，它說，“我的意思是，至少在希亞的演唱會之前，您不用擔心別的事情?！?/p>

這是默認了演唱會可能會出事？

楚長酩搖搖頭，他沒有多想，站起來，邀請德維多與他一起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