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叁章
日落
觀景窗邊的一幕,像匆匆瞥過的戲劇片段。
隨后,看戲的人也散了,只有幾個人還在一旁交頭接耳,但談?wù)摰牟皇莿倓偱匀魺o人的吻,而是俞忌言,這個他們平時都夠不著的大人物身上。
今年4月,亞匯正式港股上市,上市首日開始,股價高開高走。俞忌言的身價也一路上漲,預(yù)估超數(shù)十億港元,但這還僅僅只是開局。
每件事都是直沖云霄的高調(diào),但他本人偏偏低調(diào)神秘到挖不出任何邊角料。他明明不是個單薄的人,卻就是掀不開他身上的故事。
最讓圈里人最費(fèi)解的事是,俞忌言作為俞兆明唯一的孫子,并沒有進(jìn)入俞氏集團(tuán)工作,而是單槍匹馬創(chuàng)立了亞匯。
棄捷徑,非要跨山海。
不過,他曾經(jīng)多次在財經(jīng)類雜志的采訪里,給出過相同的答案——
“做繼承人沒意思,創(chuàng)始人對我來說,更有趣?!?/p>
膽識過人,又頗有狼子野心。
窗外的陽光燦白得發(fā)熱,玻璃上是一片滾燙。
俞忌言去了洗手間,許姿在座位上等。她已經(jīng)從沒羞沒臊的吻里緩了過來,只是剛才兩張溫?zé)岬拇桨攴珠_時,她緊張羞澀的扭頭,卻剛好對上了韋思任注視的目光,但很快,她又避開了。
16歲時,她做夢都想和他在四處擁吻,可人生太戲劇,十年里,她不但沒有得到過他的吻,此時,還在他的一雙灼目下,同其他異性雙唇吮磨。
許姿握起水杯,微微側(cè)身,看著窗外湛藍(lán)透澈的海面,潔凈的玻璃上浮著她的臉,只見她眼神放空,輕笑里帶著一些嘲弄。
穿過大堂,拐角盡頭是男洗手間。
洗手池里是嘩啦的水流聲,池臺邊站著叁個男人,等中間的男人拉門而出后,水聲戛然而止,也出現(xiàn)了人聲。
韋思任從鏡子里看著俞忌言,他有一副天生沒有攻擊力的俊秀皮囊,能將骨子里陰暗的一面藏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他理了理領(lǐng)帶,“我以為像俞總這做大事的人,不至于如此幼稚?!?/p>
俞忌言知道他口中的“幼稚”所指何事,不過,他并不急回應(yīng)。他向來善于揣摩人心,一眼便知,韋思任不止要說這一句。
果然,韋思任將領(lǐng)帶扯緊,哼笑道:“叁年前,俞總借你姨媽何敏蓮之手,替我引薦了富豪張慧儀,讓我掙了筆巨款,一年半前,又托人帶我見了紀(jì)爺,這么想想,俞總真是我得磕頭跪謝的大恩人啊?!?/p>
俞忌言斜睨了他一眼,又默默收回目光,昂著下頜,平靜說道:“韋律師,言重了,我一個做生意的人,只是習(xí)慣了將合適的事給合適的人做。”
句句不含臟字,但字字都侮辱人。
韋思任掌心一握,是動怒的跡象,可他還想贏,妄想壓制身邊的男人,攤開掌心,撐在冰冷的池臺,“做的律師,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能力,就是能將黑的說成白的,將白的抹成黑的。如果我把這些事告訴許姿,你猜,她信誰?”
俞忌言無聲地看著這個白面書生,每天走在刀刃上,還敢與自己連連較勁,他陡然心生敬意。
他笑了笑,“韋律師,放輕松點(diǎn)?!鄙焓?,去拍韋思任的肩,“既然選擇了功名利祿,就不要惦記那個你從來沒想過未來的女人。叁心二意,只會讓你什么都握不住。”
他的威脅,就像平靜湖面下的險灘和暗流,語氣、措辭從不激進(jìn),但足以致命。
就算再怒,再想占據(jù)上風(fēng)一絲上風(fēng),但終究是高山下的石子,韋思任說不開來話。叁年前,他還在何敏蓮手下做徒弟,家人的病重,讓他急需一筆巨額的治療費(fèi),他想過問何敏蓮借,但不敢。
那一晚,香港刮了臺風(fēng),驟雨狂風(fēng)。
他接到了何敏蓮的電話,說讓他去一間私人會所。去之前,他窩在公寓里,為了湊醫(yī)藥費(fèi)打遍了親朋好友的電話,甚至,他也給許姿打去了電話。不過在他到會所時,她才回?fù)芰艘煌娫?,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說正事,便被剛進(jìn)來的富婆張慧儀盯上。
那是他第一次賣了自己的尊嚴(yán),也是那一次后,他再也不敢聯(lián)系許姿。直到,一年半前,他事業(yè)有成,斷了身邊不正當(dāng)?shù)年P(guān)系,“干干凈凈”的回了成州,打算再次聯(lián)系許姿時,卻被一通電話截住。 ↑↑電話是張慧儀打的,問他要不要來香港見紀(jì)爺。最終,在許姿和紀(jì)爺之間,他選擇了后者。
此后,他的事業(yè)再上一層樓,甚至在成州買下了人生第一套豪宅??蓻]幾個月,他得知許姿結(jié)婚的消息,嫁給了,俞忌言。
洗手間密不透風(fēng),氣味難聞。
俞忌言沒打算和韋思任多費(fèi)口舌。他剛將門往里拉開一小半,身后的聲音帶著很深的疑惑,“我有一個問題。”
俞忌言:“你問。”
韋思任走近了兩步,問題糾結(jié)了他許久:“一年半前,你怎么知道我想對許姿下手?”
俞忌言收住腳步,視線垂在金屬門把上,暗光的環(huán)境里,他似笑非笑,“巧合而已?!?/p>
門合上后,韋思任還杵在原地,在琢磨他的話,是真是假。
俞忌言回餐廳時,人已經(jīng)走了一半,而許姿也并不在座位上。正在餐廳四處張望時,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是徐友華,笑著手指朝后勾,“許律師在后面的包間里陪江總……”故意講一半,再說,“談案子。”
沒理人,俞忌言冷漠的走去了包間。
觀海的包房門半掩著,留了一條縫,俞忌言站在門口往里看,看到江淮平好像幽默了幾句,把許姿逗得直笑,雖然旁邊還有助理mandy,但他眼里自動屏蔽了第叁人。
“俞總?!睕_著門方向坐的江淮平,立刻站起來朝打招呼,“對不起啊,把許律師叫到這里來談點(diǎn)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