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俊明心里估計了一個數(shù),只要迎春要求的補償在這個范圍內(nèi),他都可以答應。
迎春仰起頭,“迎春求三少爺,不要將奴趕出去,奴想留下給四姨太做丫頭?!?
韓俊明看看床上的流螢,心思轉(zhuǎn)了一轉(zhuǎn),“我放你走,并非因為流螢,而是因為你違背我的意愿與當初的約定,這個你可清楚?”
迎春點點頭,“清楚,奴沒有怨四姨太的意思?!?
韓俊明笑笑,“你很聰明?!?
他怕她記恨流螢而伺機報復,他的心思,迎春一清二楚。
“那你說說看,為何要留下給四姨太做丫頭?”
迎春俯下身去,她知道不該說,但若此刻不說,也許此生都沒有機會了。
“因為,迎春愛慕三少爺?!?
她不想做他的奴,但她沒有別的辦法,她知道他心里裝著個別人,卻始終不知道那人是誰,如今她見到了,明白了,就被拋棄了。她想留下,貼身的伺候,貼身的模仿,即便做個影子,也好過此生不復相見。
“愛慕?愛慕小爺?shù)娜硕嗔恕D恪?
韓俊明再渾也不至于去嘲諷一個仰慕他的弱女子,于是他咽回后半句,緩口氣問到,“是因為我是你第一個男人?”
迎春搖搖頭,又點點頭。
這就讓韓俊明看不明白了,問道,“什么意思?”
迎春紅著臉低下頭,“迎春還是小姑娘的時候,就給三少爺瞧過身子,也許三少爺只拿迎春當個妓子,但…”
“什么時候?”韓俊明打斷她,“怕不是你記錯人了?”
他不記得自己有嫖宿幼女的愛好。
迎春搖搖頭,“沒有錯,丙辰年二月我曾見過三少爺…”
韓俊明想了一下,那時他不過十二三,還在學徒。
那年,落雁閣請師父過去,讓他們挨個瞧瞧,閣里的雛兒哪個適合做奶雛,適合的便來試藥,他是跟著師父去的。
當時所有的姑娘都脫了衣服進門來一一查看,每個姑娘都不過十歲上下的年紀,他除了記得一片白花花的稚嫩身體之外,根本對不上號。
“你是被選中的那些?”
“是,當時三少爺問迎春冷不冷,還說用艾草泡腳可以祛除體內(nèi)寒邪?!?
韓俊明完全不記得,想是隨口一說,迎春便一直記著。
“你認為,當年我去挑你,是因為我一早就中意你?”
迎春把頭伏得更低了些,“奴不敢?!?
“迎春,我不喜歡你撒謊?!?
正如迎春了解韓俊明,他也十分了解她。
語畢,迎春點點頭。“奴期望過,但后來發(fā)現(xiàn)三少爺確實不記得?!?
確實,他后來去挑人,只是因為迎春與流螢有一點點像,乖順的,小小的,甚至有些不起眼。
韓俊明嘆口氣,原來這些年迎春對自己的順從背后還有這樣一樁少女心事,而這么久以來,他只拿迎春當一個殼子,給她戴上了假面,扮演著另一個人,她一直都知道,也心甘情愿的讓那個小小的自己始終藏在那個殼子里。
“迎春,有一點我可以告訴你,”韓俊明說道,“后來去挑人的時候,我確實一眼就相中了你?!?
他對迎春能做的補償,只有這句輕飄飄的安撫。
“往后,你就做你自己吧,我不需要第二個流螢,她是獨一無二的,你也是?!?
“主子,迎春已經(jīng)沒有自己了?!?
迎春伏在地上嗚嗚的哭,她回不去,至少暫時回不去,這么多年早已成了習慣,怎么可能說回去就回去。
她磕下頭,讓呼吸盡量平穩(wěn),一字一句地說,“迎春求主子開恩,讓我留在四姨太身邊,就當主子的眼線,主子喜歡四姨太,那迎春就替主子看門,替主子牽線。”
這句話確實擊中了韓俊明,況且他已經(jīng)知會老爺子將迎春撥過來教導流螢,才一天就給人打發(fā)走了確實引人注意。
他略一思索,說道,“往后叫我三少爺,你已經(jīng)不是我的奴了,我也不是你的主子,盡心伺候好你們家姨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