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在大堂等了會兒,沒見流螢下來,心里有些焦急,正想著應(yīng)該一同跟去的功夫,便見著流螢哭著回來。
“四姨太?你這?…你等我?!?
迎春要去討公道,流螢拉住了她,“是三少爺?!?
迎春便沒了氣勢。
流螢苦笑,迎春心里的三少爺與她心里的,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說話間,韓宏義走下來,“四姨太可要回府?”
流螢點點頭。
韓宏義說道,“正好,坐我的車吧。”
“多謝二少爺?!?
流螢身上狼狽,自然是想避開旁人視線盡快回去的,她便沒有推辭。
路上,迎春坐在副駕,流螢與韓宏義并排坐在后面。
“老三性子直,上頭有大哥護(hù)著,行事多少有些莽撞,四姨太多擔(dān)待?!?
“流螢明白?!?
她對韓宏義微微一笑,二少爺果真是府上頂好的少爺,韓俊明發(fā)作,他無辜受累,橫豎是她與韓俊明之間的矛盾,波及了別人,二少爺非但沒有厭煩,倒反過來安慰她。
流螢對大太太就有好感,慈眉善目性子溫和,這二少爺雖說長得像老爺,眉峰凌厲,但繼承了母親的寬厚性子,流螢與他呆在一起,沒有絲毫的緊張,心里更是舒服熨帖。
車子路過三合胡同,韓宏義問道,“四姨太可要給父親帶東西回去?”
流螢瞧了瞧外面,文玩玉器的店鋪一家挨著一家,當(dāng)是老少爺們愛逛的地方,說道,“我不大懂,不過二少爺剛才說的煙斗不錯,這里可是有賣的?”
韓宏義點頭答道,“那邊過去第二家便是?!?
流螢想下車,可身上狼狽,她捏著小手遲疑著。
韓宏義見狀,便主動請纓,“四姨太可信得過我?”
流螢欣喜地點頭。
“那便讓丫頭隨我去一趟,四姨太在車上稍等片刻?!?
韓宏義貼心幫流螢跑腿,還讓丫頭隨行,行事很是光明磊落。
“二少爺若是有喜歡的,也帶上一件,算流螢答謝二少爺?!?
“四姨太客氣,宏義只是舉手之勞,不必見外?!?
流螢搖搖頭,“若是二少爺也不收才是真見外?!?
“迎春?!彼匾鈬诟?,“待會兒勤問著二少爺?!?
“哎?!?
迎春答得干脆,韓宏義見流螢堅持便沒再說什么。
不一會兒兩人就拿著東西回來了。
韓宏義交給流螢一個錦盒,里頭是一個深棗色的石楠煙斗,流螢?zāi)媚脕硗性谑稚霞?xì)細(xì)端詳,木紋很密實,能看到層層漂亮的花紋,卻并不覺得很重,甚至有些輕,斗柄中間有一金色圓環(huán)銜接煙嘴與斗身。整個通體圓潤,斗身上有一行洋文。
流螢摸著那行洋文問道,“這是西洋過來的?”
韓宏義答道,“英國的老字號,大清時候創(chuàng)的牌子,一般用這個牌子總是沒錯。坊間也有手藝人做煙斗的,工藝總是不如西洋的精致。”
“為什么呢?”
流螢記得三姨太的妝奩,是顏秀坊的東西,約的頂級的手工師傅,已然是非常棒的做工了。
“西洋的東西,大多是工廠生產(chǎn)的,成品嚴(yán)絲合縫做工規(guī)矩,機(jī)器的產(chǎn)量高,很容易全國推廣,不過這煙斗,還得是半手工制作,以手藝師父為主,車床為輔,在機(jī)器上做出來的,總是比純手工的要快許多,一天能做出許多個?!?
“哦?!?
流螢聽了個一知半解,雖說不大懂,但她很高興韓宏義與她說這些。
她甜甜的笑起來,“果真是流螢最喜歡的少爺?!?
“什么?”韓宏義被她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說懵了。
流螢搖搖頭,說道,“二少爺,可曾記得有一年冬天,在東街市場,流螢曾見過二少爺?!?
東街市場是個市集,早年很是熱鬧。
韓宏義少時去過,不過不頻繁,聽流螢這么一說,他仔細(xì)想了想,確也想不起來什么。
“母親鮮少上街,我不大記得了?!?
“那日,二少爺是與老爺一起去的?!?
“父親?”
韓宏義表情更顯困惑,他與父親上街的次數(shù)更是少之又少。搜腸刮肚半天,也沒有想起來。
流螢的小臉略顯失望,不過這本就是一件非常小的日常,別人不記得也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