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怎么做?”
既然話說開了,流螢便打破沙鍋問到底。
韓正卿放一下筷子,端坐在她對面,啟口說道,“殺人償命?!?
流螢吞了口水,不知該怎樣回應(yīng)。
韓正卿答得誠懇,她知道這事他必然要做,盡管她并不希望如此。
“正卿…”
流螢想勸,卻說不出口,此時她忽然懂了韓正卿勸她時候的心情。鮜續(xù)zнàńɡ擳噈至リ:yehua5.com
她心思轉(zhuǎn)了一轉(zhuǎn),說道,“我見過盧先生…”
她目光暗淡一瞬,繼續(xù)說道,“他是軍部的人?!?
韓正卿搖搖頭,握住流螢的手,在手背拍了一拍,似是一種安慰。
“他不在軍部的編制,卻同大帥有不少交情。”
“所以宏義能在軍部,是大太太托盧先生給他謀的職?”
流螢眨著眼睛,似是才捋清楚這當(dāng)中的關(guān)系。
韓俊明放下酒杯搶一句,“也不算,二哥早先是派去上海的,是大太太托人將他調(diào)了回來?!?
“上海…不好嗎?”
韓俊明答道,“就算是法蘭西,大太太眼中也是不如天府街,二哥念軍校時候,大太太快住到二哥宿舍去了?!?
流螢垂下視線,拇指扣住韓正卿的手背摩挲。
她忽然覺得大太太有些可憐,老爺眼里她不過一個擺設(shè),只剩二少爺相依為命,她期盼兒子飛黃騰達(dá),又怕他背井離鄉(xiāng)。
流螢還沒做母親,但能感受到為人父母對子女的掛心。
“那你呢?”流螢問道。
韓俊明微一愣怔,沒想到流螢會好奇自己的過去。
“我不一樣,我自小拜了師父,跟師父住,逢年過節(jié)才回來,回來一趟老頭子還嫌棄得很,醫(yī)學(xué)院也是住校的,我可不像二哥那般長在家里?!?
韓俊明不想讓流螢看輕自己,話里話外都要表彰自己的獨立人格。
“二姨太定是很驕傲的?!绷魑瀲@道。
“那是,我可給娘長了臉,娘也沒空操心我,大哥那時候…”
“老三?!表n正卿一個眼色,韓俊明便閉了嘴,默默地喝酒。
“二姨太同我講了,”流螢見狀,索性直言,她對韓正卿微微一笑,“老爺待你不好,二姨太她…心里是不好受的,若是能重來,她斷不會再將你推到老爺跟前?!?
“嗯。”韓正卿笑笑,“都過去了?!?
流螢握著他的手問道,“真的?”
韓正卿沒答,他知道流螢的意思,愛一個人,定然不會希望對方一直陷在陰影里。
韓俊明又悶了一口酒,借著酒勁說道,“要我說,老頭子沒了,大太太也沒了,該死的都死了,那些事兒就讓他過去,大哥你不是還想結(jié)婚,往后踏踏實實的過日子,做生意難不倒你,倒讓這些事絆住了,要不還是算了吧…”
韓俊明一口氣說了一大堆,屋里卻越發(fā)安靜,他意識到的時候,韓正卿已經(jīng)黑了臉,流螢的眼中星光浮動,好似有燭火跳躍。
“你說…大太太,沒了?”
韓俊明吞了口水,點點頭,“嗯,沒了,今兒下午?!?
流螢轉(zhuǎn)過頭去問韓正卿,“你也知道?”
韓正卿沉著臉色沒有答。
流螢追問道,“為什么不告訴我?”
她其實知道的,韓正卿隱瞞大太太的死訊,就是不讓她想到韓宏義當(dāng)下的孤獨與絕望,家中接二連三的變故,他韓正卿是勝利的一方,自己會不自覺地心疼韓宏義,那種憐憫一不留神就會擦槍走火,令舊情復(fù)燃。
而眼下,就是這么個局面。
流螢一想到韓宏義在那個黑漆漆空洞洞的老宅里,獨自守著大太太冰冷的尸身,她的心頭就壓抑得快要窒息。
“我去看看他。”
流螢起身就走,不待韓正卿拉住她,她腳下一軟,又跌坐回去。
“小娘,現(xiàn)在不合適?!?
韓俊明的手也伸了過來,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不讓她走。
“有什么不合適?”流螢終于忍不住,質(zhì)問道,“留他一個人就合適?當(dāng)初,偷偷地?fù)Q了電話號碼就合適??”
她視線轉(zhuǎn)向韓正卿,一字一句地說道,“大少爺,這個婚事,我還得考慮考慮,你曾說過不想騙我,可為什么事事處處都讓我覺得你在下棋,運籌帷幄,通觀全局,什么話能說,什么話不能說,什么時候該做什么事,你安排得明明白白,你的世界里全是對手,也包括我,是嗎?”
流螢眼淚地淌下來,她哽咽著看向韓俊明,“三少爺,你說的對,我以為的一生一世一雙人,或許從一開始就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