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俊明嘴上不高興,實際的事兒是一點沒少干,從設(shè)計到動工,再到鋪子里的家伙式兒幾乎都是他置辦的。
流螢自然是不要他的錢,可每每發(fā)現(xiàn)又添置了東西,她再去同韓俊明抗議,只換來他一句調(diào)侃。
“小娘不如好好想想拿什么還罷?!?
只這一句,流螢便跺跺腳走開了。
二姨太的想法很簡單,韓正卿出了這間鋪子,如果老三想在當(dāng)中插一杠,他必然要出點什么,入股是最簡單的辦法。
韓俊明知道二姨太給他遞了機會,自然不會放過,他見天在流螢跟前晃,芝麻綠豆的事兒都要請示意見,尋到個機會就要親她一下,最少也要抱著揉她的臀或者奶兒,非要她嘴上軟和了才肯放她走。
幾天過去,韓心遠越發(fā)坐不住,趁著韓俊明不在,他一頭歪在流螢身上,帶著哭腔耍賴,磨得流螢同意他一起去店里幫忙才罷休。
新店開張,韓俊明早早就在店里等,他買了十幾掛鞭炮,在門口擺出層層迭迭的造型。
流螢姍姍來遲,車上下來的還有穿著華麗的韓心遠,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老板,韓俊明倒成了掌柜。
二姨太瞟一眼韓俊明,神情復(fù)雜地拿帕子扇著風(fēng)。
韓俊明先一步將流螢領(lǐng)走,緊接著就使了眼色,炮仗噼里啪啦地響起來,后來已經(jīng)聽不清是哪個炮響,全都爭先奪后地炸起來。
韓心遠腿腳不好,炮仗就在他跟前,逼得他杵著拐杖向前蹦。
二姨太對這個沒多大本事,只會使些小伎倆的兒子狠狠地翻個白眼,剛要開口罵,就被一口濃濃的煙氣嗆得直咳嗽。
韓俊明學(xué)著搬家那天韓正卿的樣子,摟著流螢躲在門面里頭,低下頭就要親她,流螢死死抵著不讓他如愿,直到三兩炮仗炸進了屋,流螢嚇得不敢再動,才松了力氣不再抵抗。
街角仿佛升起一朵蘑菇云,二姨太捂著嘴好一陣咳嗽,待喘過來氣才對韓俊明不滿道,“不知道還以為你要炸了這鋪子!”
韓俊明順著流螢的背,犟道,“開店總得有點兒動靜。”
韓心遠也進了屋,一把將流螢從韓俊明懷里拽出來,焦急地問,“螢螢,你怎么樣?有沒有強到?”
流螢身上讓韓俊明抱得嚴實,倒是無礙,她低頭看看腳下的小皮鞋,蒙著一層煙灰,已經(jīng)瞧不出先前的顏色。
她跺跺腳,搖了搖頭,“我沒事。”
流螢沒大礙,韓心遠可就慘了,炮仗燃得急,他來不及躲,褲腳被燒出幾個小洞。
韓俊明瞧了忍不住笑意,“四弟怎么也不做條新褲子,今兒可是小娘開店的大日子?!?
“我這褲子,三哥最是清楚不是嗎!”
韓心遠像只炸毛的小公雞,顧不上腿上有傷,就要沖上去跟韓俊明干仗。
“四弟稍安勿躁,今兒可不興鬧事?!表n俊明迎上去一把按住他,隨后抬手朝旁邊的一對椅子一指,“你這身子能來捧場已屬不易,不如坐這邊歇會兒吧。”
“三哥也坐!”
“我們忙得很,你歇著吧?!?
韓俊明有意將流螢和自己捆在一起說,故意拉遠韓心遠呢距離。
流螢白他一眼,過來說道,“不用你張羅,你也歇著吧。”
說罷她就留下一個裊裊婷婷的背影,韓心遠大笑一聲,再怎么說,他的好螢螢總是會向著他的!
于是一個不大的角落,塞進兩位少爺,各自占據(jù)一個圈椅,兩個人對面而坐,瞪著彼此。迎春和流螢忙里忙外,二姨太也滿面堆笑,三個女人將生意張羅得有聲有色。
隔壁金店送了花籃,流螢也拿了點心過去還禮,掌柜瞧著樣式實在好看,便多討了幾塊送給店里的客人。
令流螢沒想到的是隔壁書店也送了禮物過來,除了花籃,還有一套精裝的散文集,流螢也端了點心過去還禮,她進去才覺得自己這邊著實有些熱鬧了,書店里安靜得落針可聞,同自己的點心鋪子很是不同。
“沒有打擾到您吧?”
她將點心放在柜臺上,禮貌地致歉。
書店掌柜是個文質(zhì)彬彬的中年人,青布長衫,鼻梁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他正伏案寫著什么,聽見流螢問話才抬起頭來,目光淡定且從容。
流螢裝修這些日子,他是認得她的,“您客氣了,開門做生意,熱鬧總是好事?!?
這人聲音很是溫和,流螢瞧著不討厭,也就忍不住想多說兩句。
這間書店的裝修并不奢華,甚至有些簡單,兩排書架之間還設(shè)一張長凳,方便人們閱讀。
流螢原先以為這書店的人并不多,可細細瞧來才發(fā)現(xiàn),每張長凳上都有客人坐著翻書,甚至見不到幾個空位。
這時有個客人合上書,將書插回書架,并沒有要買的意思,他徑直走出去,路過柜臺的時候還同掌柜點頭微笑。
掌柜也回以微笑。
流螢瞧著這客人,又看了看其他客人,不禁納悶道,“他…不買嗎?”
掌柜點點頭,“他是過來看書的?!?
“看書,也能賺錢嗎?”
掌柜搖搖頭,“看書不收錢?!?
“那、那您怎么賺錢呢?”
難不成有旁的法子能賺錢,或者他是哪家的少爺,開店就不為賺錢的?
掌柜長嘆一聲,“確實不賺錢,這個店,能撐到哪天就撐到哪天吧?!?
流螢才低頭瞧見他手中捏著鋼筆,紙上的墨跡已經(jīng)干了,稿紙上圈圈點點,是一篇短文。
“您這是…”
掌柜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怕您笑話,我平時寫點文章作為貼補,只希望將這書店能多開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