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螢同韓心遠出了門,她盡可能同他多說話,可韓心遠依舊愁眉不展。
流螢擔心韓心遠介懷她說錯話之外,還有一點點小竊喜。
她從未擔心他有什么不正常,畢竟上一回這孩子可厲害呢,一直追著她弄,越發(fā)熟練,也越發(fā)難滿足,今日她還怕要多吃幾回他才肯罷休,沒成想竟這樣結束了。
而韓心遠心里卻在想,晚上需得找三哥看看,實在不行他就吃藥,老爹那樣的身子都能硬起來,自己又何嘗不行呢。
二人心情各異走進隆裕錢莊,流螢來到柜臺前問道,“請問哪位掌柜姓唐?”
門口的掌柜看著年輕,卻也是有些歷練的,略略打量她后微笑說道,“您稍等?!?
隆裕錢莊的門檻高,里頭裝潢更是富麗堂皇,韓家的金店與之一比便顯得遜色許多,堂屋的一側有個小廳,垂著珠簾隔斷,專供貴客洽商事宜,流螢同韓心遠被引到這邊坐下等候,不一會兒一個面相敦厚的中年人自后面走出來。
“二位貴客,在下是隆裕錢莊的管事唐成業(yè),敢問二位尋我可是受什么人的囑托?”
這唐掌柜專管大戶的生意,而流螢他們卻是生面孔,于是他便開門見山,直接詢問他們的來意。
流螢倒沒覺得什么,直接掏出那把鑰匙放在桌上,答道,“唐掌柜,這位是天府街韓家三姨太的獨子,實不相瞞,三姨太沒了,生前留下的東西,有一些說是寄存在您這兒,今日咱們想來看看。”
唐掌柜拿起鑰匙端詳,實際他是認得的,但依舊謹慎確認道,“敢問三姨太的信物可有帶來?”
他們哪知道還有信物,二人皆是一愣,流螢眨眨眼如實答道,“三姨太沒說有信物,只說保險箱在您這兒?!?
韓心遠也補充道,“我們確實不知道什么信物,不過我有證件,證實我的身份并無虛假,這樣可以嗎?”
說著他就將身份證件拿了出來,唐掌柜接過去瞧,上面寫的清楚,又看這兩人心思單純,才又點點頭,“二位隨我來?!?
在隆裕錢莊存錢,大戶人家往往會單開個箱子存放些價值不菲的東西,亦或十分重要的物件。開這么個戶頭并不需要什么信物,唐掌柜知道韓家出了事,他這樣問,不過是怕他二人行騙罷了。
流螢與韓心遠被帶到一間空屋子,唐掌柜讓他們稍候,隨后便退了出去。
流螢瞧了瞧這房間,應當是一間密室,是方便客人存取物品保護隱私的,難怪這錢莊的生意做得好,他們考慮得十分周到。
不一會兒,唐掌柜便拎著一只鐵匣子走進來,這匣子四四方方,邊角做了加固,瞧上去十分厚實,鑰匙孔在側面的正當中,兩側還有密碼盤。
唐掌柜放下匣子便退出去,房門關上,流螢將鑰匙插入鑰匙孔,隨后在密碼盤上犯了難。
“心遠,這怎么用?”
韓心遠湊近了觀察,所幸它并不太復雜,只是字有些小。
“螢螢瞧見這個指針沒有?轉這個,將密碼數(shù)字依次對準就可以了。”
流螢伸手去擰,發(fā)現(xiàn)它還是需要使些力道。
“還是你弄吧,我不會。”
流螢這樣說,韓心遠也沒推辭,便將箱子挪到自己跟前,問道,“密碼是多少?”
“九二八七一六?!?
韓心遠微一愣怔,這是老爹同他的生日,他忽然明白了流螢為什么要讓他來開這個箱子。
韓心遠在流螢說出更多的寬慰的話之前就將箱子打了開,里頭著實存著不少珠寶首飾,滿滿地鋪了一層,韓心遠將東西一一拿出來擺在桌面上,往后便是一些莊票,大部分是隆裕錢莊的莊票,還有些外商銀行的票據(jù),有銀錠子也有外國錢。
流螢只掃了一眼莊票,便又朝箱子里看。
后面拿出一個不大的盒子,這盒子流螢認得,上有韓家金店的標志。
韓心遠將它打開,里面是一只純金的長命鎖,下頭壓著一張宣紙。他將那紙小心取出鋪平開來,瞬間就紅了眼眶,那宣紙上頭是一枚嬰兒腳印,紅色的印油已經(jīng)褪得發(fā)黑,腳印周邊擴出一圈黃色的油漬。
流螢輕輕將他抱住,小手一下一下地幫他順著背。
“小姐始終是記掛你的?!?
韓心遠沒有說話,在她懷里點點頭,就著她的胳膊抹了眼角。
待他情緒好一些,流螢才又去瞧,只見那箱子底上躺著一個發(fā)黃的信封,她的心突突地跳,伸出手將那信封拿了出來。
她猜的沒錯,身契就在這里,或者說,這并不能算作是身契,是三姨太當初同她父親簽訂的契書,而上頭寫明的關系是,收養(yǎng)。
流螢忽然明白了許多事,三姨太清楚她的身份,想用她討好老爺,又怕她被老爺要了去,便將她認作女兒,得知老爺很是忌諱之后,三姨太便將這個雷藏在了這里,臨終前得知心同她好,二人有了后,才敢將這箱子托給她。
她擎著淚又仔細瞧了一遍那契書上的內(nèi)容,“由徐氏代為撫養(yǎng)至一十八歲”,這是生父為自己爭取來的最好的歸宿,在他生命的最后,依舊希望流螢盡可能被善待,不為奴不為婢,作為富人家的女兒好好地長大。
回去的路上,流螢腳下像踩了棉花,心里反復掂量著那份契書的分量,她與心遠應是姐弟,雖說是收養(yǎng)的關系,但也應是姐弟相待,可她卻與心遠有了夫妻之實。
韓心遠更是一言不發(fā),他見到那契書的瞬間就急了眼,先是不承認,而后便鬧著要搶走,為著什么不言而喻。
螢螢怎么能是姐姐呢,他們明明什么都做過了,今日若不是為著要來錢莊,螢螢還要再弄的,他原想治好了隱疾再爭一爭自己的地位,怎么能在這個裉節(jié)上出這樣的岔子,早知如此,便不要去什么錢莊,當去藥房買十全大補丸才是。
韓心遠又氣又腦,傷腿不便,另一條腿卻是不住地抖。
流螢將他安頓好便要回房,韓心遠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流螢沒站穩(wěn),韓心遠順勢抱住她的腰身,她怕碰了他的傷,努力撐住才沒有栽過去。
韓心遠坐在床上,雙手圈著她的腰,臉貼著她的小肚子不住地蹭,“好螢螢,夢蘭要是想認你,一早便認了,那契書不過是一張紙,咱們這許多年的相處才是真的,我對你是不會變的,你不要亂想,咱們還同以前一樣,好不好?”
韓心遠快急哭了,一個勁兒地央求,流螢心里亂得很,她沒有做姨娘的自覺,卻始終拿心遠做弟弟看,況且他年歲尚淺,她總有種誘騙少年的錯覺。
流螢沒法子,揉著他毛桃一樣的腦袋勸道,“你身子不便,況且還要籌備小姐的喪事,這件事暫且擱下,況且你還小…”
她推拒旁的韓心遠倒也只是聽著,可一聽到小這個字,就像是被踩了尾巴一般,韓心遠立時急道,“怎么小了?我小嗎?上回不是弄你哭叫著泄了好幾回!怎么就小了!”
流螢的小臉頓時通紅,她哪里是這個意思。
“快別說了!我、我不是…”
流螢推著他躲,可韓心遠哪容她跑,硬是帶她向床上倒。
“心遠!不要…你還小…?。 旆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