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正卿看她一眼,繼續(xù)說道,“工廠的事簡單,知名度還需要一些臺階。”
敖文昊懂得一些經(jīng)營之道,卻并沒有實操過,因此也只是沉默地聽著。
“此前聽說國民飯店在經(jīng)營上出了些問題,有些供銷貨商中斷了合作?!?
韓正卿說到這,敖文昊便忍不住開口解釋,“并非我不愿意跟家里提,只是現(xiàn)在經(jīng)營確實艱難,況且…因著舞廳的事,名聲有些不好,不然那些供銷也不至于斷了往來,這灘渾水我怕…”
“舞廳?”
流螢眨眨眼,她只知道心遠(yuǎn)提過敖家生意遇見些問題,卻不曉得是因為什么。
“實不相瞞,前陣子有些針對我家的輿論,都說飯店里設(shè)舞廳這種靡靡場所,于社會風(fēng)氣有損,可平心而論,不能所有的飯店都是利順德,我們在晚上開設(shè)舞場,也沒有有傷風(fēng)化的表演,純是社交跳舞而已,也是盤活生意的嘗試,怎料突然背上了賣國的罪名。”
“這怎就跟賣國扯上關(guān)系的?”
流螢越發(fā)地迷糊,很是不理解這里頭的因果邏輯。
韓正卿一笑答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那些正義之士背后,不乏眼紅的同行?!?
“你是說,那些愛國人士,都是見不得人好的壞種?”
“非也?!表n正卿解釋道,“有些人善言辭,被人當(dāng)了槍使,又或者是為了生計,收錢做了寫手,當(dāng)然也有些純是憂國憂民,呼吁人們覺醒,不該沉迷玩樂,民國飯店的改革便成了焦點。”
流螢聽著只覺得害怕,很難想象當(dāng)這些力量匯聚在一處的時候,敖家該面臨怎樣的困境。
“這、這可怎么是好,要不然請報社來澄清,或者咱們也花錢找寫手解釋清楚?!?
韓正卿笑笑,掐了掐她的小臉,“自證是沒有盡頭的,今后你若是遇見這樣的事,只管做好自己,不必理會外人怎么說?!?
這舉動過于親昵,流螢不禁面上一紅,頭腦也清醒了些。方才她不自覺將自己擺在敖文昊的立場上,韓正卿一句話便提醒她這是敖家的事。
“那、那敖少爺說的也有道理,現(xiàn)下民國飯店自己都亂得不行,我這時候想進(jìn)去,是不是不太好…”
“也不盡然?!?
韓正卿這樣說,敖文昊也坐直了背,聽得越發(fā)認(rèn)真。
“民國飯店的點心用的也是起士林,這時候若是把洋貨換成國貨,也能拉回一些風(fēng)評?!?
敖文昊想了一想,“倒是可行,我回去商量看看?!?
韓正卿又道,“這事若是能行,便要有些策略,大張旗鼓地?fù)Q?!?
“什么策略?”
“先打出國民點心的旗號,再進(jìn)駐民國飯店?!?
敖文昊遲疑道,“那用桂順齋就好了呀?還有桂發(fā)祥呢?!?
“桂發(fā)祥的供貨成本比我們高出一倍不止,況且他們有保底銷量的要求,我們卻可按實際銷量每日供貨?!?
敖文昊面色一緩,說道,“這倒是可以,眼下節(jié)省成本是首要的?!?
韓正卿瞧著時機(jī)差不多,又補(bǔ)充道,“敖少爺若是覺得可行,便可透消息過去,這事我們不急,待敖少爺搬過來,咱們商討事情也很是方便?!?
敖文昊深吸一口氣,尚未開口,便聽見孩子的聲音,隨即迎春抱著孩子走出來,廳里幾個人一同回頭瞧她。
“敖少爺?!?
迎春走過來,將小娃娃交還給敖文昊。
“謝謝?!?
敖文昊伸出手,那奶娃娃卻不愿意,一個勁兒洋往迎春懷里躲。
迎春又要遞出去,他索性張開嘴哭了起來。
敖文昊面上略不自在,不由的大聲說道,“不許哭!該走了!”
韓正卿見狀便起身說道,“娃娃同迎春投緣,多待一會兒也好,后廚有綠豆湯,敖少爺自便?!?
敖文昊臉上微紅,點點頭答道,“多謝韓大哥。”
“客氣?!?
說罷,韓正卿牽起流螢的手,帶著她離開了前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