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班主任是一種游戲里的怪物,那窗戶外就是他們的刷新點。午休結束,陳嶼照常去叫醒他的祖宗們,這次卻偏不從前后門進,非要站在他最喜歡的窗外瘋狂敲玻璃。
他臉上架著金絲眼鏡,眼神銳利,“這書誰的?拿開,不小心倒下來砸到人怎么辦?”
尚清額頭被壓出一個淡淡的紅印,剛睡醒反應遲鈍,坐在座位上反映了幾秒,才應聲去把他放在窗臺上的書挪下去。
“尚清,你把書放這兒干嘛?”陳嶼問。
昨天趕走那個表白的外班人之后,尚清躲瘟一樣氣沖沖地去關窗。結果一個用力過猛,直接把它拉壞了,現(xiàn)在不能完全合上,嚯嚯地往里灌冷風,像個牙齒漏風的老大爺。
中午見岑有鷺冷,他就靈機一動把自己迭在一旁的書摞在缺口那兒擋風。
當然,前因種種并不能說出口。
于是他用尚且懵著的腦子應答說:“放不下了?!?/p>
“……”陳嶼一推眼鏡,指了指他被搬空的課桌抽屜,“老師是近視,不是瞎了?!?/p>
岑有鷺剛醒,聽見這段對話也推測出前因后果。雖說是自己引起的,但她還是沒忍住,很不厚道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好在陳嶼也只是隨口一問,他知道這個年紀的男生腦子里裝的東西介乎于外星與地球之間,卻讓兩類人都無法準確破譯,因此并未深究,監(jiān)督他把書全都拿下來便離去了。
尚清平日里又拽又酷,岑有鷺難得看他一臉懵的吃癟,心情很好。她從課桌側邊的百寶袋里掏了兩顆她最喜歡的巧克力,轉身扔在尚清課桌上。
“賞你的?!彼f完,飛速轉回身體。
讀作“賞賜”,寫作“感謝”。
尚清知道她的狗脾氣,頗為意外地唔了一聲,將兩顆糖裝進口袋里。
“真是難得?!?/p>
因為午休時心知肚明的互動,兩人之間氣氛前所未有的和諧,一天下來竟然沒有吵架拌嘴,中途岑有鷺去辦公室抱作業(yè),尚清居然還搭了把手。
連黎允文都忍不住在校門口與她感嘆,“這簡直就是霍金跳鋼管舞——不可思議。”
岑有鷺別扭道:“還行吧,其實他這人某些時候還挺人模人樣兒的?!?/p>
不愧是好友,黎允文敏銳地從她語氣中察覺出某些正在變化的情愫,眨眨眼,“哎——有情況?”
“沒有!不是!不可能!”
岑有鷺想起前幾天,就在同樣的位置上,她才信誓旦旦地說“腦殘才喜歡他”,現(xiàn)在要是變卦了,那不是赤裸裸地打自己臉嗎?
就,就算變卦,也不能這么快……太沒骨氣了!
“好吧?!崩柙饰倪z憾地搖搖頭,“其實剛開學的時候我還覺得你倆挺配的呢?!?/p>
“哪兒配了。”岑有鷺說,語氣分不清這是疑問還是質問。
“樣貌、家境、成績……哪兒哪兒都配,就連脾氣都這么像??上氵@個脾氣就得找個受氣包,找個和自己一樣的也不太合適。”
“那也不一定,受氣包光挨打了,沒意思。還是又會反抗又會裝乖的好?!?/p>
她腦海中浮現(xiàn)出夢境里的尚清,按著她操的時候是真不讓她,但是抱在一起的時候又乖得不行,還會委屈巴巴地用頭發(fā)蹭她……簡直就像一條馴服的大狗。
想到這里,岑有鷺心防一懈,脫口而出一個困惑她多日的問題。
“小黎,你說,人會不會因為幾場……額,美夢,就移情被她夢見的人?。俊?↑↑“???那不傻逼嗎?”黎允文語出驚人,長了雀斑的可愛臉蛋顯露出一絲困惑。
“夢哪兒能當真啊。再說,夢里的性格也不一定就和現(xiàn)實一樣啊,萬一只喜歡夢里的性格,結果移情之后發(fā)現(xiàn)人家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直接夢滅。”
“……”岑有鷺升起一種心虛的憤怒,鄭重地點點頭,“你說得對。”
良言雖苦,卻有強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