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容關(guān)上車門前一秒,弓著身,雙手撐在座椅上,湊到岑崤唇邊吻了一口,笑盈盈道︰“他們不配讓我不開心?!?/p>
上一世,老太太得知他考了市狀元,也曾要求他和親戚們見面,保持好聯(lián)絡(luò),不能太過特立獨行。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他之前拒絕再和這些人見面。
不過現(xiàn)在他卻想通了。
不敢面對的應(yīng)該是他們才對,當(dāng)他真的不對這些人有所期待,也就無所謂失望。
更何況,他保送去了a大,這幫人會給他包紅包。
一是因為當(dāng)?shù)亓?xí)俗,二也是想蹭些運氣。
親戚中好多孩子都在上學(xué),成績有好有壞,誰都想像他一樣,去a大讀書。
給錢的差事,不要白不要。
黎容再次按響老太太家的門鈴,一進門,面前依舊是那些半熟不熟的親人,只不過這次他們的目光委婉友好的多,再沒有上次的苛責(zé)嫌棄。
只有顧天一如既往的敵視他,朝他翻了個白眼后,塞上耳機開始玩手機。
顧兆年皺著眉看了看手表︰“你怎么又遲到,高考過去這么長時間了,也不知道過來一趟……”
他還想繼續(xù)指責(zé)黎容,倒是老太太立刻打斷了他的話︰“行了行了,黎容保送了好學(xué)校,假期玩瘋了也正常,考不上的才應(yīng)該反思,不是花錢送進去就能順利畢業(yè)的。”
顧兆年深吸了一口氣,用余光瞥了一眼老太太,強忍著把臟話咽了下去。
老太太這話是直截了當(dāng)點他的。
顧天高考考的稀爛,他受不了顧天和黎容之間天塹般的差距,只好咬牙賣了棟多年前投資的學(xué)區(qū)房,給a大捐贈了五十個小型移動圖書館,將顧天送了進去。
這念頭,還算是受了黎容的啟發(fā)。
去年黎容剛從醫(yī)院醒過來,就說顧天考不上a大,讓他準(zhǔn)備捐錢吧。
沒想到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他真的只能捐錢。
老太太看不上顧天也是沒辦法的,家里唯二的孫子輩,一個提前幾個月保送,一個倒貼了一棟房子。
雖然知道是有情可原,但顧兆年還是覺得不痛快。
老太太從兜里摸出個紅包,朝黎容招了招手︰“來,你保送去了a大是好事,也是給你去世的父母,給我們家所有親朋添彩,這紅包你拿著……”
老太太最后一個尾音還沒落,黎容就把紅包接了過來,揣進了自己兜里︰“謝了?!?/p>
老太太︰“......”
其他親戚見老太太給了錢,也掏出紅包,給黎容說幾句來自長輩的,毫無新意的勸誡。
他全當(dāng)耳旁風(fēng),半句也沒聽進去。
顧天打游戲的間隙,斜楞了黎容一眼,這待遇他可沒有。
他一見到這幫人,聽到的就是全方位的打擊和指責(zé),他從來沒見這幫人用對黎容那樣的笑臉跟他說過話。
況且黎容顯然并不把他們當(dāng)回事。
顧兆年︰“都坐下聊吧,黎容,你有空也去看看你父母,他們培養(yǎng)你這么多年不容易?!?/p>
黎容坐在沙發(fā)上,捏了顆車?yán)遄?,慢條斯理的品嘗,完全忽視了顧兆年的話。
顧兆年額頭上青筋蹦了蹦,氣的直喘粗氣。
老太太嗔怪的瞪他一眼,暗示他不該在喜氣的日子提起黎容的傷心事,全然忘了自己剛剛也提過黎容的父母。
老太太柔聲細語的問︰“你舅舅把顧天送去了經(jīng)濟系,你這個保送,選了什么專業(yè)啊”
黎容吐掉車?yán)遄拥暮耍频L(fēng)輕道︰“我父母學(xué)的生化系?!?/p>
老太太聞言眉頭一皺︰“你怎么選了這個去問問學(xué)校能不能改專業(yè),和顧天一起,學(xué)經(jīng)濟,或者計算機,這兩個專業(yè)目前很熱門,將來就業(yè)形勢也好?!?/p>
黎容扯了扯唇,連眼皮都沒抬,只是很平靜道︰“不?!?/p>
老太太︰“你還想重蹈你父母的覆轍這行有什么好,門檻高,就業(yè)難,況且你父母得罪的人也是這個行業(yè)的,你哪還有生存空間!”
黎容淡聲反問道︰“你除了將我父母的骨灰藏到公墓角落,對鄰居朋友遮遮掩掩閉口不談,難得提起就是掛在嘴邊的得罪了人,不設(shè)防,你作為我母親的母親,還為她做過什么”
老太太呼吸急促,語氣重了幾分︰“那你又能做什么你現(xiàn)在太偏激了,覺得誰都對不起你,誰都是你的敵人!你知不知道,你舅舅從a大校長那兒聽說,你爸爸那篇論文就是紅娑研究院給發(fā)表的!”
顧兆年是a大校長的司機,平日里一些邊角料,都是從校長那里聽來的。
校長也知道顧兆年和顧濃的關(guān)系,所以坐車的時候,有意無意提了兩句,也算是安慰家屬。
黎容卻忍不住笑了,漫不經(jīng)心道︰“紅娑研究院發(fā)表的,我舅舅還真是消息靈通?!?/p>
老太太︰“所以你調(diào)整調(diào)整自己吧!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活著的人還得活,快點換個專業(yè),遠離這個行當(dāng),我不知道你是抱著什么目的要走你父母的老路,但人家紅娑研究院,至少給了你父母最后的體面?!?/p>
黎容眼楮輕瞇,手指摩擦著,笑容慢慢收斂︰“你在畏懼什么,覺得敵人太強大,所以噤若寒蟬又在自我安慰什么,覺得一篇論文就可以抹除傷害,讓自己心安理得的活下去,理所當(dāng)然的接受我父母的死亡你覺得他們是冤枉的嗎,被冤枉的人,就該是這種下場嗎你自己沒有勇氣,又勸我畏縮不前,是以為我放棄了,就顯不出你們的鄙陋嗎”
老太太被這一連串的指責(zé)氣的差點喘不上氣。
她騰的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干枯的手指點著黎容的臉︰“你太幼稚了,一個平凡的學(xué)生,你能做成什么過來人的話你不聽,你還打算跟人同歸于盡嗎”
黎容也站起身,目光鋒利的直視老太太的眼楮︰“如果有一天,我身埋泉下,見到我父母,我可以坦蕩的說,我沒有一秒鐘停止過戰(zhàn)斗,沒有一秒鐘,屈服于人言可畏?!?/p>
她騰的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干枯的手指點著黎容的臉︰“你太幼稚了,一個平凡的學(xué)生,你能做成什么過來人的話你不聽,你還打算跟人同歸于盡嗎”
黎容也站起身,目光鋒利的直視老太太的眼楮︰“如果有一天,我身埋泉下,見到我父母,我可以坦蕩的說,我沒有一秒鐘停止過戰(zhàn)斗,沒有一秒鐘,屈服于人言可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