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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門的愛情出現(xiàn)了

番外二《孕》(2/2)


番外二《孕》13

“許嘉樂?”

“……”天還沒亮就鬼鬼崇崇蹲守在門口的許嘉樂吸了口氣,但謹(jǐn)慎地沒有馬上出聲。

“許嘉樂——”廁所里面的付小羽的音調(diào)還是微微抬高了,他頓了頓,有點心虛地咳了一聲:“你在外面的,對吧?”

他雖然是在問,但顯然很篤定。

“在的?!痹S嘉樂只好也咳了一聲,他隨即把臉貼在門縫那兒,又開口道:“我在的,寶貝?!?/p>

這多少是一個雖然彼此心知肚明,但是又還是有那么點小尷尬的瞬間。過了幾秒鐘,付小羽終于說:“那、那你進來吧?!?/p>

“來了!”

得到了首肯的許嘉樂馬上身手矯健地擠了進去,帶上了掛著夏安照片的門。

廁所里的排風(fēng)扇開到了最大,簡直到了有點吵的地步。

而坐在馬桶上的付小羽抬起頭看著他,他臉色不太好,額角冒了幾滴汗珠,表情里混合著煩悶、惱怒、不愉快,還有一絲絲的...難為情。

“又抽筋了?”許嘉樂其實都不用問,一看付小羽的表情就了然了。

付小羽的動靜很小,但當(dāng)許嘉樂蹲下身低聲問他“哪邊”的時候,卻還是主動把右腳伸進了Alpha的掌中:“這只?!彼÷曊f。

哦——

這只啊。

“來,我揉揉?!?/p>

許嘉樂含著笑說。

他從下往上輕輕揉捏著Omega右腿的腿肚子,一遍一遍、來來回回擦了好幾分鐘。

他很耐心、也很熟練。作為孕0的Alpha,這都是必備的專業(yè)素養(yǎng)。

又過了一會,付小羽開口道:“好多了。”他說著,扶著洗手臺勉強從馬桶上站了起來。許嘉樂一直等到他洗完手才把他打橫抱了起來往外走去,要出洗手間時順手便把排風(fēng)扇關(guān)了。

但沒想到這一順手,排風(fēng)扇一停,剛才一直閃悶不樂也不吭聲的Omega突然下意識地括住了他的鼻子。

許嘉樂眼睛不由微微彎了起來。雖然被拷著,但忍不住故意大聲地吸了一下鼻子:“讓我聞聞,到底是有多——?。?!”

他還沒來得及把最后一個“臭”字說出來,就被懷里的付小羽狠狠地咬住了腿幫子,直到許嘉樂閉嘴,才松開了牙齒。

付小羽。

臭貓。

壞脾氣、并且只會用暴力解決問題的臭貓。

許嘉樂在心里狠狠腹誹著,可是身體卻很誠實,湊過去,輕輕親了下懷里的Omega的額頭。

又有什么辦法呢。

別人以德報怨,他是以親親報拳頭。

“煩死了?!痹谒麘牙锏母缎∮鸨凰H了之后,本來板著的臉色有了一絲放松,但還是忍不住小聲嘟嚷了一句。

“我知道?!痹S嘉樂一步步走回臥室,把付小羽放在床上,然后才又鉆回被窩,撫摸著付小羽的臉蛋,有些憐愛地又說了一遍:“我知道——”

付小羽用鼻音哼了一聲,背對著許嘉樂鉆進Alpha的懷里。

他現(xiàn)在肚子太大了,如果是正面抱的話,反而沒辦法貼得太嚴(yán)實。

但如果不和許嘉樂貼得親密一點,他就更睡不著了。

許嘉樂當(dāng)然知道他的寶貝最近有多不舒服。到了孕晚期的Omega,身體上各方面都有太多的不舒服,付小羽不僅失眠、腰酸背痛,再加上經(jīng)常腿抽筋,而且....付小羽的便秘有點嚴(yán)重。

雖然他不許任何人提起這個。

但是——許嘉樂嘆了口氣。

漫長的蹲廁所時間,與腳抽筋的毛病疊加,簡直像是在疊debuff。

越久坐,越容易抽筋;越抽筋,就越容易便秘,付小羽甚至在廁所里因為腳抽筋而疼得眼淚汪汪過。

他倆誰都沒明說。

但是無論如何,許嘉樂現(xiàn)在經(jīng)常會蹲守在付小羽專用的那個廁所門口,而付小羽對于這一點也心知肚明,悄悄地開始不再鎖門——

他確實偶爾需要許嘉樂的解救。

付小羽的面子,最終在現(xiàn)實問題面前敗下陣來。

“小羽,再睡會吧,白天還得去醫(yī)院檢查?!?/p>

許嘉樂環(huán)著付小羽,低聲說。

“...睡不著?!备缎∮痤D了一下:“他又踢我?!?/p>

“現(xiàn)在嗎?”

“不是。”付小羽本來閉著的眼睛又睜了開來,悶不樂地說:“剛才在廁所里,一直踢我?!?/p>

他甚至用上了告狀的語氣。

許知非老是踢他,還用力得很,他睡也睡不好,便秘的時候還要被踢,心情怎么好的起來。

“真煩人啊。”許嘉樂從付小羽睡衣底下伸進去,一下下、輕柔地?fù)崦鳲mega光滑的、高高隆起的肚皮。

可憐的小貓咪。

拉尿都拉不痛快了。

“知非,別煩爸爸,聽到?jīng)]?”

許嘉樂一邊摸,一邊對著里面那位批評道:“一大清早的,你為什么這么精神?能不能讓爸爸好好休息了?爸爸懷著這么老沉的你,辛苦得很,你知不知道?”

他說著,還煞有其事地拍了拍Omega的肚皮??此剖菍χS知非的嚴(yán)肅話,可實際上是拿來哄著許知非的老爸的。

這么明顯的伎倆,付小羽卻很買賬。

他雖然是懷孕的那一位,可是作為爸爸的自覺卻偏偏培養(yǎng)得很慢。

有時候吃了許知非苦頭,他甚至?xí)约簯训尼痰臍?,需要許嘉樂批評許知非一頓,才覺得公平。

“真不睡啦?”

許嘉樂又輕輕親了下Omega的臉。

付小羽孕后期信息素不是特別穩(wěn)定,因此臉頰兩側(cè)長了一點斑。

他肌膚天生雪白,一點點色素都會很明顯,這當(dāng)然也讓其實很愛美的Omega很惱火。許嘉樂這樣想著,忍不住一下一下連綿地吻著付小羽長了斑點的臉頰。

“不睡了吧?!?/p>

付小羽轉(zhuǎn)了下身,腰也酸得厲害,他躺在枕頭上,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說:“許嘉樂,今天檢查完,醫(yī)生是不是就要和我們確定是不是要順產(chǎn)的事了。”

“....是的?!痹S嘉樂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才點頭道。

付小羽并沒有感覺到Alpha突然而來的緊繃,而是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說:“算了,我們早點起來、早點過去吧?!?/p>

早餐是付景做的。

是的,付小羽進入孕晚期之后,第一個趕過來美國的就是付景,誰攔都攔不住。

慕容靜雅聽說付景來了,于是也提出了想和許朗一塊提前來多看看付小羽的意思,但是他們兩個暫時是沒有付景的待遇,直接被許嘉樂給拒絕了——

付小羽其實不喜歡被一大群人圍起來的感覺,這一點打剛懷孕許嘉樂就已經(jīng)知道了。

唐寧則是因為有安排研討課,所以只能過兩周再來。

但即使只有付景,這個家也比之前吵鬧多了。

早飯期間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付景因為自己的熱豆?jié){沒有受到付小羽的青睞而不滿,付小羽則因為不愛喝粥而有點悶悶不樂,最終以許嘉樂一口氣把剩下的熱豆?jié){和粥全部一股腦掃進肚子里、吃到連連打嗝而解決了爭端。

到了醫(yī)院之后,產(chǎn)檢許嘉樂和付小羽倒是很熟悉了,只不過這次還比之前多了個骨盆測量。

“仰臥伸腿,對,這個是測骼棘間隔。”

付小羽仰躺在醫(yī)院的床上,雖然是按照醫(yī)生的指示在動作,可是一會仰臥一會抱腿得,還是臉頰微微有點發(fā)紅。

“然后左側(cè)臥,右腿伸直,很好?!?/p>

醫(yī)生測完之后重新坐了下來,翻看著之前的檢測報告,然后抬起頭對著許嘉樂和付小羽說:“嗯,從報告結(jié)果來看,一切指標(biāo)都正常。應(yīng)該距離生產(chǎn),也就不到一個月了,然后關(guān)于分娩方式的問題——”

說到這里,許嘉樂簡直是正襟危坐,一個字也不敢錯過。

“Omega的身體狀態(tài)保持得很健康,身材好、年紀(jì)輕、沒有基礎(chǔ)病,而且信息素等級也夠高,綜合來看,沒什么太多要擔(dān)心的,我們也肯定是推薦順產(chǎn)的。”

付小羽也聽得認(rèn)真,點了點頭。

“那就順產(chǎn)吧?!?/p>

他并沒有太多掙扎。

雖然自己也搜過一些資料,但總歸不是專業(yè)人士,只能說是大概知道兩種選擇的利弊。

所以醫(yī)生說什么就是什么,他也就理所當(dāng)然地點頭表示贊同。

而且也是意料之中嘛,他知道自己很健康,甚至可以說是很強壯,每一次孕檢醫(yī)生的報告都說明了這一點。想到這,有點得意的付小羽對于生產(chǎn)其實有種白目的樂觀精神。

“那...”

但許嘉樂卻有些躊躇,他推了一下眼鏡,想了想,又探尋地問:“順產(chǎn)的話,會不會....疼?”

這多少也是個有點令人無語的問題。

許嘉樂自己也知道,剖腹產(chǎn)也并不會更輕松,反而也有自己的弊端和痛楚。

事實上,但凡生育,就不可能逃得過疼痛這一關(guān)。

他一貫善于溝通,可在這個時候卻忽然有點笨嘴拙舌起來,組織了一下語言才終于又補充道:“麻醉呢?太疼的話,有什么麻醉計劃嗎?吸入鎮(zhèn)痛的氣體,還是別的?”

他的功課顯然做得非常細(xì)致?!坝小R灾劣卺t(yī)生也說異地看了他一眼,隨即才干脆地回答道:“最基本的用面罩吸安桃樂鎮(zhèn)痛肯定是有的,之后再看情況是不是需要肌肉注射或者硬脊膜外麻醉?!?/p>

許嘉樂雖然大概明白硬脊膜外麻醉是什么意思,可聽在耳朵里還是有點心驚肉跳,一時之間沒有說話。

“產(chǎn)程難受肯定是難受的。”

醫(yī)生還是又多寬慰了一句:“但是你的Omega身體素質(zhì)很好,不用那么擔(dān)心,順產(chǎn)是最好的?!?/p>

“是、是的。謝謝,那您這邊幫我預(yù)留一下產(chǎn)科病房,就之前我們參觀過的那個套房?!痹S嘉樂終于點了點頭。

“沒問題?!?/p>

醫(yī)生一邊對著電腦打字,一邊又看了一眼他面前的神色很緊張的許嘉樂。

這多少是個有點古怪的Alpha。對于孕產(chǎn)知識的掌握倒是遠(yuǎn)超于一般的Alpha??墒桥c他這份了不得的知識相匹配的,卻偏偏不是更勝于一般Alpha的鎮(zhèn)定,反而是比自己的Omega還要多一份的膽戰(zhàn)心驚。

剛才說到硬脊膜外麻醉的時候,這個Alpha身子往上一彈的樣子,簡直就像是腰椎那一針打在他身上了似的——

嘖,膽小的Alpha。

醫(yī)生搖了搖頭想。

“許嘉樂、許嘉樂?”

付小羽坐在沙發(fā)上,連著叫了兩聲都沒有聽到回應(yīng)之后,終于微微抬高了聲音。

“啊,嗯?”正在一旁低頭對著手機螢?zāi)坏脑S嘉樂終于反應(yīng)了過來。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备缎∮鹩媚_輕輕踹了一下許嘉樂:“沒有聽我剛才說什么嘛?”

他有點不滿。

要知道,以他在家里的待遇,可不能接受敷衍的“嗯”和“啊”的。

但是從回到家吃完晚飯開始,許嘉樂已經(jīng)這樣心不在焉有一會了。

“我說,韓江闕和文珂訂了機票沒?他們什么時候要來?”

“訂了,三個星期后?!痹S嘉樂說:“韓江闕挺著急的,但我和他們說別太早來,到時候這邊手忙腳亂的,也顧不上招待他們?!?/p>

“嗯,那也行?!备缎∮鸨ед睃c了點頭,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有點好奇地湊過來:“你都在忙什么啊,從剛才就一直對著手機,南逸給你發(fā)微信了嗎?”

他這一探頭,倒是一眼就掃清楚了許嘉樂手機螢?zāi)簧鲜莻渫浀慕缑妫厦嬉恍行械亓辛藗€單子:

1.孕檢報告

2.身份證件

3.嬰兒用紙尿布、濕紙巾

4.產(chǎn)紙巾

5.水泡(自然分娩用,牌子待定,等醫(yī)生推薦,減輕坐下時痛楚)

6.睡衣、拖鞋、保溫杯

7.洗漱

8.....

9......

這個單子實在太長了,以至于付小羽一時之間甚至讀不完。

“許嘉樂,還三四個星期呢,你怎么....付小羽微微睜圓了眼睛。

“這是提前,提前準(zhǔn)備——”許嘉樂趕緊飛速地、有點狼狽地收走了手機。

也幸好這個時候,付景抱著夏安走了過來。

“小許,所以是定下來了是吧,順產(chǎn)?”

“對,醫(yī)生說小羽的身體素質(zhì)好、生殖腔也健康,順產(chǎn)沒什么問題的。”

“好,順產(chǎn)好——說明身體好?!备毒八坪跏窍氲搅耸裁?,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然后才摸著夏安,開始了他的念叨:“順產(chǎn)好的,副的話,生完了也疼得很。小羽個子高,但是感覺肚子也我那時候大,就是希望到時候生得快點,生殖腔收縮別太久,折磨人啊,哎....”

他連綿不絕地開始念叨生產(chǎn)的痛的時候,付小羽倒是已經(jīng)習(xí)慣了,如常地吃著無糖的木薯片。

可是許嘉樂聽著聽著,臉色卻又有點不太好,他站起身,摸了摸夏安的腦袋,然后勉強對著付景笑了笑說:“爸,我出去一下,等會回來,你和小羽先聊?!?/p>

這突兀的反應(yīng)連付景也覺得有點驚訝了。

等許嘉樂出去之后,他才拉了一下付小羽,悄悄問:“小許怎么啦?他...他嫌我話多嗎?”

“怎么可能?!备缎∮鹣乱庾R地回答。

許嘉樂可是能和付景打電話打一個小時的人,比他堅持得久多了。

但隨即他也有點摸不準(zhǔn),望了一下打開的大門,咽下了最后一片木薯片,也嘀咕了一句:“他怎么一天到晚怪怪的?!?/p>

怪怪的許嘉樂大概出去了半個多小時就回來了。

付小羽剛洗完澡,正光著身子對著鏡子研究自己臉上剛長出來的斑點,從鏡子里看到許嘉樂出現(xiàn)的時候,忍不住哼了一聲。

畢竟是孕后期了,每個動作都很笨拙,所以洗澡的時候,許嘉樂不在也很惱火,還有...別的事也很惱火。

“許嘉樂,你是不是偷偷把我體重記在別的地方了,然后在白板上亂寫。我看這白板上記得這兩周都沒增重,還是161,這怎么可能?”

前幾天許嘉樂抱著他稱重的時候,體重竟然都沒什么變化,他還真以為自己這兩周確實沒變胖。

可是今天他洗完澡對著鏡子看了一會,怎么看都覺得不對勁,但偏偏又沒勇氣自己上稱……雖然說是惱火,可當(dāng)他轉(zhuǎn)過身的時候,下一秒還是光著身子抱住了許嘉樂——

煩死了,許嘉樂怎么出去那么久。

他都想他了。

礙事的肚子使付小羽很難像以前那樣緊緊地抱住他的Alpha,但即使這樣,當(dāng)他下意識地抽動了一下鼻子,還是迅速地、敏銳地聞到了許嘉樂身上的薄荷味道里,摻雜著的,一絲煙味。

“許嘉樂,你出去抽煙了?”

付小羽有些訝異。

其實他們倒根本沒聊過這個問題,好像也不需要聊。

結(jié)婚之后,許嘉樂抽煙的時候就非常少,而到了他懷孕之后,他們家里根本就已經(jīng)沒有煙的蹤跡了。

以至于抽煙的許嘉樂,竟然顯得非常的突兀。

“靠。”

許嘉樂的聲音有些沙啞,揉了揉付小羽的腦袋,低聲說:“我都吹了半天風(fēng)了,結(jié)果味道還是沒散——我先去沖個澡?!?/p>

一直等到許嘉樂已經(jīng)脫光衣服進了淋浴間,付小羽還有些發(fā)愣。

他看了看放在洗手間地板上的體重秤,又看了看掛在墻上的小白板,上面161.2的數(shù)字維持了有兩個星期了。

體重不變。

但他肯定是胖了。

那就說明...有人瘦了。

許嘉樂瘦了。

瘦了的許嘉樂。

無論聽誰說到生產(chǎn)的事就會臉色僵住的許嘉樂。

大晚上突然跑出去抽煙的許嘉樂。

付小羽忽然有些明白過來了——

他走過去打開淋浴間的玻璃門,把腦袋探了進去:“許嘉樂,你瘦了嗎?”

“什么?”在花灑下正飛快洗頭的許嘉樂一時沒聽清楚。

“我說,“付小羽在嘈雜的聲音里突然大聲說:“許嘉樂,我生寶寶——你是不是挺害怕的?”

番外二《孕》14

“我說,”付小羽在嘈雜的水聲里突然大聲說:“許嘉樂,我生寶寶——你是不是挺害怕的?”

“???……我靠?!?/p>

許嘉樂瞬間不小心把洗發(fā)水洗進了眼睛里。

他用手指越揉眼睛越辣,但是揉著的時候卻又偷偷慶幸起來——

這樣的話付小羽應(yīng)該會被轉(zhuǎn)移注意力吧。

他竊喜于自己的狡猾。

但沒想到他這邊低頭又“嘶”又“啊”浮夸地揉了半天,再一睜開眼,付小羽竟然還等著他呢。

“是不是啊,許嘉樂?”

“……”

媽的。

許嘉樂有點惱羞成怒。

他把濕頭發(fā)往后一攏,視野里還水蒙蒙的,隱約間看到付小羽還光著身子扒在淋浴間門邊。

Omega皮膚白皙、圓圓的肚皮高挺著,那模樣實在可愛到犯規(guī)——

他忽然用手把付小羽環(huán)住了往淋浴間里摟。

“你干嘛?”

付小羽有點懵地掙扎了起來,身材使他比平時笨拙很多,因此輕而易舉地被許嘉樂抱了進來,瞬間被淋成了落湯雞。

“我已經(jīng)洗完……唔!”付小羽還沒來得及生氣,就被許嘉樂在花灑下親得哼唧了起來。

“再洗洗。”許嘉樂一邊親他一邊抓握著Omega因為懷孕而格外飽滿的屁股:“我摸摸屁股洗干凈沒。”

屁話。

摸怎么能知道干不干凈呢。

付小羽雖然這么想,可卻沒辦法停止和許嘉樂的接吻。

他就這樣環(huán)著Alpha的脖頸,干脆讓溫水肆意地從他們的臉上、身上流淌下去。

“小羽,我是有點害怕。”

許嘉樂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的:“靳楚生南逸那時候……”

說不上是水聲打斷了他的話,還是他本來就不知道該怎么繼續(xù)——

靳楚產(chǎn)子時的大出血是他長久以來橫亙于心中的恐懼。

直到南逸出生之后,他都為此深深感到歉疚,甚至乃至靳楚剛生產(chǎn)后對自己孩子表現(xiàn)出來的不喜和逃避,他無論多么受傷,都只能痛苦地歸咎于自己的沒辦法分擔(dān)。

這么多年過去了,他以為自己已經(jīng)能從那種陰影中走出來了。

可其實他沒有。

事實上,他比上一次還恐懼。

他是個膽小的Alpha。

非常不愿意承認(rèn)這一點,身為強勢性別的一方,當(dāng)然不應(yīng)該展現(xiàn)出這樣沒有勇氣的時刻,可是他控制不了——

他怕付小羽疼,怕付小羽出血,怕付小羽哭,怕付小羽……

他什么都怕。

“許嘉樂、許嘉樂……”

許嘉樂的思緒被Omega小聲的悶哼打斷了:“抱疼了嘛?!?/p>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把付小羽抱得太緊了。

“我知道靳楚大出血的事?!备缎∮鹪匍_口時似乎有點嫌水聲吵鬧,反手把花灑關(guān):“你還記得嗎,那次你和文珂在陽臺說話,我、我偷聽來著……”

雖然有些難為情,但現(xiàn)在他無暇顧及這個:“可我和靳楚不一樣?!?/p>

“我是A級的Omega,”付小羽抬起頭望著Alpha,非常認(rèn)真地說:“而且醫(yī)生不是也說了嗎?懷孕這么久以來,我的身體狀況一直都好得不得了——我很健康、寶寶也是。許嘉樂,我很強壯的?!?/p>

他說話時高挺的肚皮就這么抵著許嘉樂的小腹,暖暖的、肉乎乎的。

明明是懷著身孕的Omega,卻一本正經(jīng)地說著“我很強壯”,雖然有點好笑,可許嘉樂卻突然有種說不上來的安全感——

許嘉樂微微笑了。

這就是付小羽,和他那么不一樣的付小羽。

他說心里話時會忍不住把自己躲在嘩啦啦的水聲里,而強壯勇敢的小公貓卻會把花灑關(guān)掉,讓自己的聲音清清楚楚地響起來——

他是真的沒辦法不愛付小羽。

“是嗎?”

許嘉樂的眼睛忍不住彎成了月牙,他笑著說:“謝謝你,我的寶貝?!?/p>

“謝謝你這么健康、這么強壯?!?/p>

明明是開玩笑的話,可說出去的時候,卻覺得的確如此。

謝謝他的小公貓這么高挑、健康、毛色光亮、眼睛有神。

當(dāng)你真的愛一個人的時候,就會明白,這幾個字蘊含著多少幸福與恩惠。

“那當(dāng)然?!?/p>

付小羽用手捧著許嘉樂的臉頰,一雙貓眼亮亮的。

他鄭重地說:“所以許嘉樂,別一個人害怕,也別偷偷跑出去抽煙——你有我的,知道嗎?”

“……”

啊……

啊……!

許嘉樂的心口在融化——

融化得太快了,他簡直有點惱羞成怒。

他不得不狠狠地把付小羽的臉塞到胸口,有點粗暴地揉著Omega的腦袋。

他媽的,他媽的。

這讓他怎么受得了。

“唔……”

付小羽被揉得哼了一聲,可是心底卻又忽然有那么一絲絲的小得意。

在一起這么久了,他其實也是有能拿捏許嘉樂的秘訣的。

許嘉樂很靈活,軟綿綿的出招統(tǒng)統(tǒng)會被拆解躲閃。

唯一能把這個狐貍一樣的Alpha拿下的,就是一記充滿愛意的直白重拳。

打得這個Alpha從身到心酸軟下來,只能無助地被他捕獲,然后像現(xiàn)在這樣虛張聲勢。

“許嘉樂,我愛你?!?/p>

他在許嘉樂耳邊乘勝追擊:“也愛知非,我一定會平平安安地把他生下來的。”

“好了……”

許嘉樂徹底敗下陣來:“好了,我知道、我知道。”

他低頭一下一下細(xì)碎地吻去了付小羽臉上的水珠,然后又把Omega重新緊緊地?fù)磉M了懷里。

在悶熱的淋浴室里,那一瞬間的付小羽忽然想——

他是真的那么愛許嘉樂啊,

因為這是一個罕見的、有著一顆非常非常柔軟的心臟的Alpha。

……

預(yù)產(chǎn)期臨近,許嘉樂和付小羽M市的家里漸漸住進了越來越多的人,雞飛狗跳自然也是難免的。

付景和慕容靜雅對彼此看不順眼倒不是什么新鮮事,付景覺得慕容靜雅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太裝逼,慕容靜雅則嫌付景和那身總是把大牌LOGO擺在明面上的打扮庸俗。

兩個人圍繞著關(guān)心孕O的事情自然產(chǎn)生了不少矛盾。

常常是付景這邊非要按傳統(tǒng)給付小羽燉排骨煲豬蹄補身子,慕容靜雅卻覺得孕期飲食需要他專門找來的營養(yǎng)師來科學(xué)配餐,諸如此類的分歧源源不絕。

這兩個Omega可誰也不是會后退一步的人。

那段日子,許嘉樂和許朗都喝了不少付景做多出來的湯,不僅喝,還要連聲夸贊。

父子倆之間自然不必多說,懂得都懂。

最后還是吃得怎么都不開心的付小羽發(fā)了火,說他的飯誰都不要管,都讓許嘉樂準(zhǔn)備,才算給這件事定了調(diào)。

除了兩邊的家人們,后腳趕來的就是文珂和韓江闕了。

他們四個又重新聚在一起,付小羽高興壞了。

但高興之余,他可沒忘了正事,一起吃完一頓海鮮大餐后就急不可待地把文珂給扯到了一邊:“文珂,報告你給我?guī)Я藛???/p>

“……”

文珂簡直是哭笑不得:“帶了——”

他看付小羽是等不了了的樣子,無奈地起身從自己的行李箱里翻出了一疊檔,都遞了過來:“都在這了,王小山給你整理的,說是按照你的喜好和習(xí)慣整理好的運營周報,這段時間的都在這了,檢查一遍吧,付總?!?/p>

他調(diào)侃的稱呼把付小羽逗得微微笑了一下。

這個Omega一邊迫不及待地低頭認(rèn)真地翻看起來,一邊說:“我這段時間都沒怎么用電腦,但是待得久了不工作其實真的挺悶的,正好你來了,我們也可以每天晚上都聊聊接下來的工作規(guī)劃。我前兩天還在想,生完孩子我本來是不想休息太久耽誤工作,但是好像也不能太快回去,我也想再多陪陪小寶貝——文珂,你覺得呢?”

“小羽——”

文珂拉長了聲音。

“嗯?怎么了?”付小羽的思維還沉浸在工作中,抬頭看向了文珂。

文珂本來想說什么,可最終卻只是輕輕地笑了:“沒什么?!?/p>

他只是在那瞬間,想到了自己剛知道懷孕時,他面前這個Omega露出了多么不贊同的表情。

那時的付小羽板著一張漂亮的面孔,嚴(yán)肅地說:“文珂,生育是要付出代價的。我不愿意付出這種代價,我的人生,我只想成就我自己,能走到多高,我就要走到多高——我絕不可能在事業(yè)黃金期讓Omega的性別影響我自己?!?/p>

可付小羽大概不知道,他現(xiàn)在的樣子有多么不同。

他穿著柔軟的睡衣,睡衣上面有著可愛的小貓睡覺圖案,白皙的腳懶懶地搭在沙發(fā)上,會一邊看報告一邊認(rèn)真地嘀咕著:“我也想再多陪陪小寶貝——文珂,你覺得呢?”

……

到了夜晚,換成了韓江闕把付小羽悄悄扯到了院子里。

他倆一塊坐在許嘉樂親自搭建、親自噴漆的那座胖貓818號上。

在夜風(fēng)里,韓江闕轉(zhuǎn)頭看著付小羽,看了好半天都不說話。

他又不小心被許嘉樂給灌了幾杯酒,臉色紅紅的。

“怎么不說話?”付小羽挑了挑眉毛。

他這一問,韓江闕才仿佛如夢初醒。

“小羽,”Alpha終于簡單而質(zhì)樸地輕聲問:“你好不好?”

“吃得還行嗎?睡得呢?肚子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孕檢怎么樣?”

韓江闕總算是由一個問題打開了自己的話匣子。

“都好?!备缎∮鹫f:“吃得睡得都還行,就是孕晚期孩子有時候在肚子里踢人。孕檢結(jié)果都沒問題,可以順產(chǎn)?!?/p>

“那就好?!表n江闕點了點頭,又問:“許嘉樂呢?有沒有好好照顧你?!?/p>

“有——當(dāng)然有?!?/p>

“那就好?!表n江闕又說。

他是真的不善言辭,再加上喝得又有點醉了,于是倆人的聊天時不時就有好幾秒種的斷檔。

韓江闕的目光看著付小羽的臉,然后又看向Omega隆起來的小腹,聲音放輕了一點:“小羽,你臉色不錯——胖了一點。”

“我胖的不止一點吧。”付小羽哼了一聲:“許嘉樂現(xiàn)在都叫我胖貓?!?/p>

韓江闕也忍不住笑了:“就一點,但是臉圓了?!?/p>

他看著自己這么多年最要好的朋友,眼神也不由自主變得溫柔,他說不上來付小羽哪里變了。

就好像,說到胖的時候,這個Omega也是那么懶懶散散的,不太在意的樣子,和以前不一樣了。

“文珂那時候比你胖得還多一點,他懷的是雙胞胎。”韓江闕喃喃地說:“我那時候……到后來沒有辦法陪著他了,他很辛苦。許嘉樂、許嘉樂他,比我幸運,他陪著你,你應(yīng)該會好過一點。”

他說到這里,聲音漸漸放低了下去。

付小羽這時忽然有點明白了這個Alpha有點神經(jīng)質(zhì)地關(guān)注著他的狀態(tài)的原因,他輕輕拍了拍韓江闕的肩膀,說:“韓江闕,但你現(xiàn)在陪著他了,再也不會分開了。你們呢?寶寶們怎么樣?”

“都好?!?/p>

韓江闕說到寶寶,眼睛便開心地彎了起來:“寶寶都好,特別可愛,小雪愛哭一點、粘人,念念最乖。”

“韓江闕,真沒想到啊,我們也都是當(dāng)爸爸的人了?!备缎∮鹩行└锌?/p>

“是的。沒想到。”韓江闕點了點頭:“我一直都以為,我不會有孩子的。還有你——”

“我?”

“是啊?!表n江闕抬起頭,目光投向了遠(yuǎn)方,像是在回憶著什么:“你那時候,看起來那么孤獨,和我一樣?!?/p>

“什么?”付小羽微微愣住了,他從沒從這個Alpha口中聽到過對于自己的這個評價,一時之間有些詫異:“我那時候……看起來孤獨嗎?”

“嗯。”韓江闕低聲道:“說起來很奇怪,明明是你主動找我說話的,而且你又那么優(yōu)秀,還是學(xué)校里的風(fēng)云人物??晌揖褪怯X得你很孤獨,雖然被很多人包圍著,可還是像一個人站在荒野里一樣。所以你說想和我做朋友的時候,我想——或許,你真的需要一個朋友;或許,我也可以陪伴你一點?!?/p>

他們做了這么久的朋友,可這些話,韓江闕還是第一次說。

看似笨拙的Alpha,原來竟然也有那么敏銳的一面。

茫茫人生,好似荒野,他也曾經(jīng)和許嘉樂一樣站在荒野里。

付小羽忽然覺得眼睛有些發(fā)酸。

“小羽,”

韓江闕轉(zhuǎn)過頭,說:“那你現(xiàn)在……不孤獨了吧?”

明明是那么簡單的一句話,可卻竟然讓人那么想落淚。

付小羽搖了搖頭,又用力地?fù)u了搖頭。

不孤獨了啊。

我們都……

再也不孤獨了。

“那就好。”

韓江闕又笑了,他伸出手,輕輕拍了一下付小羽的肚皮,又重復(fù)了一遍:“那就好?!?/p>

……

那一天來得比預(yù)產(chǎn)期要早。

第二天的清晨時分,付小羽的生殖腔就開始劇烈地收縮起來,疼痛頻繁地來臨,許嘉樂一點也不敢耽誤,馬上就叫了車趕往預(yù)定好的醫(yī)院。

路上付小羽就疼起來了,他的臉色發(fā)白,死死地抓著許嘉樂:“許嘉樂——”

“我在、我在。”許嘉樂一遍遍地吻著他的額頭。

“許嘉樂……”付小羽放松了一下,可隨即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喚了一聲。

他睜開眼睛,又搖了搖許嘉樂的手:“我爸呢?”

他是真的有點慌了,又啞聲問了一遍:“爸爸呢?”

明明昨晚才和付景頂了幾句,可是一到了要生的時候,第一反應(yīng)仍然是要找爸爸——

付小羽也還是只小貓呢。

許嘉樂的疼惜地抓緊了Omega的手指,他的心口也在怦怦跳,但還是在付小羽耳邊低聲說:“他們四個早上一塊去散步了,我已經(jīng)打電話了,他們直接會打車去醫(yī)院的,不怕、不怕,我的寶貝——我們都在,我們都陪著你?!?/p>

番外二《孕》15

付小羽一被送進醫(yī)院就先換上了產(chǎn)O專用的寬松病號服,下身只穿著一次性內(nèi)褲,總感覺偶爾風(fēng)吹進來的時候,有種很羞恥的感覺。

但比起腹部的疼痛,這點不適是完全顧不上了。他的生殖腔基本幾分鐘就劇烈地收縮一次,后腰和大腿也酸疼得厲害,臉色也有點蒼白。

“許嘉樂,我爸還沒來嗎?”付小羽一邊小口喝著許嘉樂給他準(zhǔn)備的優(yōu)酪乳,一邊問。

短短半個小時里,這已經(jīng)是他第八次詢問了。

“……”許嘉樂這邊還沒開口,就已經(jīng)被急匆匆奔進待產(chǎn)房的付景打斷了。

“小羽!”他氣喘吁吁的,步伐顯然比唐寧和許朗他們都快了幾步,第一個沖了進來。

一看到穿著病號服、靠在床上待產(chǎn)的Omega,明明還沒怎么著,付景的聲音就軟了,他一把一把撫摸著付小羽的腦袋,小聲說:“不怕,小羽,爸爸在呢,不怕啊——都哪兒難受?告訴爸爸?!?/p>

“我不是怕?!备缎∮瘃R上嘟囔了一句。

付景沒來時明明就是他催得最火急火燎,但等付景一出現(xiàn),他似乎這才意識到這個年紀(jì)一直吵著找爸爸實在丟臉——

所以馬上故意硬挺著、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但是隨即,付小羽頓了頓,還是忍不住小聲回答道:“就是……肚子有點疼?!?/p>

雖然肚子疼這件事,付景也根本做不了什么,可是付景出現(xiàn)之后,他就是莫名地覺得稍微安心了那么一點。

“我的寶貝啊……”然而付景一聽這句話,眼圈一下就紅了。

“爸——別擔(dān)心、別擔(dān)心?!?/p>

許嘉樂焦頭爛額地看著面前這兩個Omega。

左手邊躺在床上的付小羽肚子高高的、一只手被他握著,可憐巴巴地叫著疼。

他本來就感覺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攥著揉捏來揉捏去,心疼的不得了。

可轉(zhuǎn)頭再看向右手邊,一把年紀(jì)的岳父竟然也一副泫然欲涕、搖搖欲墜的樣子——

天啊……救救他吧!

無比慌亂的許嘉樂一個激靈,但沒忘了趕緊扶住付景。

他仍然在被兩個Omega習(xí)慣性地依靠著。

就像表面上看起來,剛才的他仍然可以像往常一樣,沉穩(wěn)地辦完手續(xù)簽完了字,然后有條不紊地安頓著付小羽等會需要的東西。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的他是有多么六神無主。

幸好唐寧還有文珂他們一大堆人馬上也趕來了。

大家不太敢打擾產(chǎn)O休息,所以大多數(shù)都只能守在走廊里,連待產(chǎn)室都沒進來。

但局面仍然亂糟糟的,許嘉樂也顧不上和許朗和慕容靜雅打招呼,把淚汪汪的岳父重新托付給了唐寧之后,還還沒來得及稍作喘息,付小羽又折騰起來了。

“許嘉樂,我、我感覺……”付小羽的雙腿微微顫抖著,他因為感覺到了自己身體劇烈的變化,扶著自己的肚子看向許嘉樂時,一雙貓眼因為驚慌更顯得圓了:“我感覺里面抽搐得厲害、是不是……”

“是生殖腔開得差不多了?!币慌缘腂eta助產(chǎn)士冷靜地說:“挺快的,馬上進入第二產(chǎn)程,準(zhǔn)備把Omega送進產(chǎn)房了。除了標(biāo)記過他的Alpha,其他人都不能進去,免得等會產(chǎn)生信息素干擾?!?/p>

“我、是我。”許嘉樂忙站起身。

明明助產(chǎn)護士沒有提問,他卻在那兒忙不迭地回答著。

是,他是付小羽的Alpha。

他是唯一能跟著進產(chǎn)房的人。

那一瞬間,因為站起來時用力過猛,他甚至覺得自己有點缺氧似的、一陣天旋地轉(zhuǎn)。

……

“深呼吸、深呼吸,再來一次?!?/p>

“啊,唔……”

大門緊閉的產(chǎn)房里,付小羽躺在床上,雙腿大張開來,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最初的時候,他的叫聲并不大,甚至帶著一種強自的忍耐。

或許是因為那次目睹了文珂的生產(chǎn)過程,過于愛面子的他總覺得那樣的狼狽實在不能接受,因此開始竟然還想著要照顧著自己的形象,連呻吟都試圖壓抑在喉嚨里。

可是隨著腹部里面的痛苦越來越加劇,感覺幾乎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反復(fù)地碾磨著他脆弱的生殖腔,那實在不是能靠意志力去克服的苦楚,即使吸過了好幾次鎮(zhèn)痛氣也無濟于事。

他整個孕期都很順利,可是這個生產(chǎn)卻異常辛苦。

付小羽其實也不清楚時間過去了多久,只是感覺他從來都沒覺得時間有這么漫長過。

“再深呼吸?!?/p>

痛痛痛。

“不行、我不行我不行我不行?!备缎∮饾M頭都是汗珠,一個勁兒地?fù)u頭。

這可能是他這一輩子第一次一連串說了這么多次“我不行”。

他從來沒這么不行過。

“來,呼氣、吸氣,用力,再一次,很快了、寶寶有點大是這樣的,但是能看到頭了!”

然而醫(yī)生仿佛沒聽到他的不行宣言一樣,仍然大聲地繼續(xù)。

“我都說了我不行了!你沒聽到——”生殖腔激烈的抽痛下,還一直聽到醫(yī)生念口訣似的督促,付小羽簡直又痛又生氣。

可是現(xiàn)在他是產(chǎn)O,不是總裁,醫(yī)生更不是他的屬下,他能兇誰呢。

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后,付小羽簡直委屈得眼圈都紅了:“嗚,許嘉樂……痛!”

他終于后知后覺地找到了真正的控訴對象。

“小羽,我知道、我知道,我在?!?/p>

付小羽一喊疼,許嘉樂簡直心都揪了起來。

可是到了這個時候,他除了在旁邊呢喃著這樣哄付小羽,什么都做不了。

“痛死了,痛死了,許嘉樂——!”

第一聲一旦喊出來,什么面子、強裝出來的勇敢都不做數(shù)了。

付小羽的痛呼越來越大聲,呻吟里還帶著嗚咽,尾音帶著一點破音。

不知道這個Omega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強壯,但是他喊疼的時候,確實是罕見的中氣十足。

“我的小羽、我的天,我的小羽……”許嘉樂被付小羽喊得聲音都打顫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了。

“你要把信息素穩(wěn)定住?!贬t(yī)生都不得不抽空對著許嘉樂又叮囑了一遍:“你可是A級的Alpha?!?/p>

“好、好的好的。”許嘉樂忙點頭連聲答應(yīng)著。

他努力地按照陪產(chǎn)A教程里教的那樣釋放著自己的信息素安撫自己的Omega。

產(chǎn)房里,薄荷味的信息素和格外濃郁的大巖桐香氣交纏在了一起。

聞到薄荷味道的時候,付小羽的頭下意識地往許嘉樂的方向靠了過去,可下半身又一次用力卻使他再次痛得叫出了聲。

“吸氣——用力,Push!”

“??!嗚,嗚……許嘉樂!”

許嘉樂把付小羽的臉蛋用手掌攏住,這個Omega臉上的皮膚一摸上去就感覺濕濕滑滑的,不知道是因為用力和疼痛出了多少汗:“寶貝,我在、我在的,快了、就快了——”

快了個屁啊。

越用力就越痛,越痛就越生氣。

喊“許嘉樂”的名字幾乎成了一種下意識的反應(yīng),付小羽在生理上極度依賴著自己的Alpha的同時,內(nèi)心卻在因為疼痛而抓狂。

“許嘉樂……嗚,王八蛋。他媽的、我操他媽的,許嘉樂——!”

這樣罵臟話實在太糟糕、太糟糕了。

雖然僅剩的一絲理智這么告訴付小羽,可這一絲馬上隨著接著下身簡直撕裂般的疼痛灰飛煙滅。

“啊??!”

付小羽眼睛發(fā)紅,一把抱住許嘉樂的手臂,然后看也沒看就惡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

他實在是控制不住自己了,在那一瞬間他簡直感覺齒間有股血腥味彌漫開來。

“嘶——!”

“你太棒了!頭終于出來了?。∵@下真的快了,再用力、用力!就快好了!”

許嘉樂和醫(yī)生同時喊出了聲。

許嘉樂的手臂被咬出了血,但這會Omega的牙齒還死死地釘在那兒,生理上的劇烈痛感使他控制不住地顫抖著。

可是聽到醫(yī)生那句話時,他整個腦子都嗡嗡的,完全沒辦法做任何思考。

他只知道付小羽生了好幾個小時了,就這樣疼著、喊著,好幾個小時了,才只是生出了一個頭,他……

他的鼻子好酸,像是被人打了在流鼻血一樣。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許嘉樂……”

付小羽終于松開了嘴巴。

聽到醫(yī)生說頭出來了的那一刻,應(yīng)該是看到曙光了,可是卻偏偏沒有力氣再繼續(xù)。

付小羽甚至沒力氣喊疼了,可是疼又怎么會消失呢,本該振奮起來,可是他甚至覺得比剛才還要疲憊無力。

天旋地轉(zhuǎn)的,可是付小羽仍然看到了自己懷里仍然死死抱著被他咬出血的、許嘉樂的手臂。

那個Alpha坐在床邊,身子前傾挨在他的身邊,像是在方便他咬似的。

渾身汗?jié)?、眼鏡也帶歪了,狼狽得很。

許嘉樂撫摸著他的臉頰,但是看著他的眼睛卻紅通通的,里面有種近乎要滿溢出來的疼惜。

“許嘉樂……”付小羽叫了這么久,其實真的有點虛弱了,他恍惚地、喃喃說:“你、你是哭了嗎?你眼睛紅了?!?/p>

“我沒哭?!痹S嘉樂搖了搖頭,他明明沒有喊,可嗓子卻嘶啞得厲害。

他用手指輕輕撫摸著付小羽的臉頰,他想讓這個Omega放松下來,于是下意識地微微笑一下,逗他:“是被你咬得?!?/p>

付小羽雖然的確想笑一下,可是嘴角牽動的那一瞬間,忽然又委屈得不行。

他真的泄氣了——

“許嘉樂,我好累,又痛?!?他細(xì)碎地念著疼,可因為折騰得累了,聲音也很小,小得像是貓叫。

付小羽吸了一下鼻子,終于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痛死了,嗚……我不想生了……真的不想生了。”

淚珠沾在Omega長長的睫毛上,一雙圓圓的貓眼淚汪汪地看了過來——

“許嘉樂,我不生了……行嗎?”

“寶貝,我、唔……”

許嘉樂話才說到一半,就感覺眼里一熱。

天啊,這是要他的命啊。

他用力地揉搓著眼角,可越揉搓,就有越多液體從臉頰滾落。

這下他是真的哭了。

他這個陪產(chǎn)的Alpha在產(chǎn)房里哭成了傻逼。

“醫(yī)生,他不想——”

許嘉樂下意識地轉(zhuǎn)頭看向醫(yī)生,卻被對方看傻逼一樣的眼神給震懾了回來。

是啊,他在想什么呢。

生到一半怎么能不生呢,可是他最勇敢強壯的小胖貓卻淚汪汪地看著他,說痛得不想生了。

許嘉樂覺得自己要不行了,他甚至希望此時天生劈下一道雷把他劈成兩半。

可是變成兩半的許嘉樂——也什么也做不了。

操他媽的。

許嘉樂走投無路,只能把付小羽的腦袋圈進自己懷里,一遍遍地親吻著Omega的后腦勺:“我的寶貝,我的小貓,我愛你、我愛你,我他媽的——我好愛你,付小羽?!?/p>

他一邊親,一邊控制不住地流著淚。

這簡直是他這個Alpha尊嚴(yán)的至暗時刻,可這是尊嚴(yán)恰恰是最沒時間去考慮的事。

那反復(fù)重復(fù)的三個字,簡直像是某種祈求。

他始終都是無信仰者,可在這一刻,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渺小和無知。

他是多么希望他有一個神,可以愛護他的付小羽,就像他如此虔誠地愛他那樣——

“許嘉樂?!?/p>

付小羽也在哭,可他把臉埋在許嘉樂的懷里,伸手胡亂地摸索著這個Alpha的臉,隨即便意識到指尖被打濕了。

“你……”

你不要哭了。

丟臉的家伙,不是馬上要做爸爸了嗎。

付小羽雖然故意那么想著,可是很難說清的是,在那一瞬間,有一股說不上來的力量又從他的身體里涌了起來。

他死死地抱著許嘉樂,從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嘶啞的低吼,滿頭是汗地再一次用起力來——

“啊——!”

緊接著,伴隨著突然濃郁起來的大巖桐香味,只聽“哇”的一聲清脆的啼哭響徹了整個產(chǎn)房。

產(chǎn)房外面,付景整個人都跳了起來,恨不得貼在門口再聽聽動靜,而唐寧、慕容靜雅、許朗、韓江闕和文珂也全部貼了過來,堵了個水泄不通。

直到護士終于打開門,輕聲說付小羽和孩子都平安,要稍微等下才能讓他們進去看。

整個走廊里瞬間溢滿了歡騰的氣氛。

伴隨著嬰兒一聲一聲嘹亮的啼哭,付景抹著眼淚靠在唐寧的懷里。

他吸了會鼻子,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望著唐寧小聲說:“姐姐,我……”

他又忍不住想道歉了,哪怕明知道唐寧并不需要。

“阿景——”唐寧溫柔地打斷了他:“你知道的,小羽就是我的孩子?!?/p>

她知道付景想說什么。

他們結(jié)婚前付景才知道自己生小羽時傷了身體,不太能再生育了。

付景恐懼地問她這次是不是得分手了。

她不是沒有遲疑過,但到底還是沒有放手。

家里因為這些事非常憤怒,于是結(jié)婚一年后,她帶著付景和付小羽一塊搬去了陌生的城市。

原來這么多年過去了啊——

連小羽也有孩子了。

這么多年了,她是真的沒后悔過。

慕容靜雅就等在產(chǎn)房門口,他有點著急,反復(fù)看了好幾次表,低聲說:“聽哭聲像是0點前生的,那就是11月2號,但也說不準(zhǔn),剛才沒看表,說不好是11月3號。”

“生了一天了?!痹S朗則嘆了口氣,低聲說:“孩子不容易啊,受苦了。”

“是?!蹦饺蒽o雅點了點頭,頓了頓:“我那時候……”

他想了想,本來想說自己那時似乎沒吃這么大苦頭。

他是S級的Omega,隱約記得那時候分娩過程很迅速,只是喂奶的時候痛苦異常,最終就沒有喂了。

“你也是?!笨稍S朗卻低聲這么說,然后輕輕地牽住了他的手掌。

慕容靜雅低下頭,反手也緊緊握住了許朗。

“對了,是11月2號?!?/p>

“什么?”

“我說,是11月2號生的,我剛還在看時間,是轉(zhuǎn)鐘之前孩子哭的。”許朗微笑著說。

11月2日。

這是知非小朋友降臨到這個世界的日子。

是付小羽與許嘉樂一起成為父親的日子。

是宣告著無數(shù)煩惱即將到來的日子。

也是圓滿幸福正式到來的日子。

番外二《孕》16

“哇……哇?。 ?/p>

嘹亮的哭聲響徹了整個病房。

很難讓人相信發(fā)出這么中氣十足的聲音的家伙,居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團子。

許知非一落地,就以他的方式徹底占據(jù)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的焦點。

“哭得真響啊,這孩子?!?/p>

“哎呦——真好看,像、像他倆?!备毒氨е??褓里的許知非,一個勁兒地看著懷里那張小臉。

“是像,漂亮、真漂亮?!痹S朗被擠到了最遠(yuǎn)的床腳邊上,他人站得遠(yuǎn),所以只能把脖子伸長了張望,但也高興得連連點頭。

“嗯,哭聲大挺好的。”慕容靜雅從走廊到產(chǎn)房這一路都沒有擠過付景,作為爺爺連第一個抱許知非的機會也被付景搶走,這會因為憋屈更是站得筆直,只能努力保持著往日大領(lǐng)導(dǎo)的氣勢說:“說明孩子健康。”

長輩們很難不圍著新生兒打轉(zhuǎn),許知非被里三層外三層的人團團圍住,即使是一沖進來就心疼地?fù)ё「缎∮鸬母毒?,這時也忍不住喜笑顏開地?fù)u晃著懷里的小寶貝,一個勁兒地哄:“寶貝乖,寶貝不哭了、不哭了。”

“爸——!”

在一片混亂中,許嘉樂的聲音過了半天才終于突破重圍響了起來:“爸,讓我也抱抱?!?/p>

他其實已經(jīng)喊了好幾聲了,只是因為剛才陪產(chǎn)之后嗓子啞了,所以這幾聲“爸”一直沒有吸引到大伙的注意。

“哦哦!小許你這是……”付景這才看到面前眼睛通紅、滿頭汗珠的Alpha,許嘉樂這罕見的狼狽模樣一時之間還真把他嚇了一跳,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還以為是沒抱著兒子把許嘉樂急壞了,趕緊把懷里大哭著的嬰兒遞了過去。

許嘉樂顧不上任何人的眼光,他從付景手里接過??褓,從剛一低頭看向懷里那個自顧自哇哇大哭的小家伙那一瞬間,他就有點說不出話來了。

像是抱著一個綿綿軟軟的小雪團。

不,是抱著一個從天而降的小天使。

幸福便從指尖翻涌上來,像是一道道強力的電流,飛速地流竄過他的心臟——

渾身都像是麻了。

人真的能夠承受這樣巨大的幸福嗎——?

甚至?xí)a(chǎn)生這樣的想法。

許嘉樂的心撲通撲通地直跳,步子竟然差點踉蹌了一下,飛速抱著這個小東西俯身挨近了早就撐起身子巴望了半天的付小羽身邊。

“小羽、小羽……”

你快看我們的小寶貝。

大約是這樣的想法。

可許嘉樂的腦子里一片空白,基本上是暫時失去了組織語言的能力。

而付小羽更是處于比他還懵的狀態(tài)。

雖然是自己千辛萬苦生出來的小東西,可是在第一次貼得那么近看到的時候,還是怔住了。

有點陌生。

真的是他生的嗎?

那么小,還沒有他小臂長。

皮膚紅紅的、像是只小老鼠,哭的時候小臉有點腫,五官擠在了一塊,看不真切模樣——

“小羽,你看我們的寶貝?!?/p>

許嘉樂的聲音低沉,但仍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著:“他長得真像你,哪都像,是個漂亮的寶寶?!?/p>

真的……嗎?

付小羽的身體仍然在疲憊的狀態(tài),有點悶悶地想——

可他根本看不出漂亮嘛。

許嘉樂隱約感覺到付小羽好像并沒有他想像中那么激動。

他的Omega躺在床上,雖然離他們的寶貝那么近,可是眼神卻怔怔的,像是……

像是不認(rèn)識自己的崽似的。

有那么一瞬間,因為兩人之間態(tài)度的落差,許嘉樂心里忽然感到無比地緊張。

“你也抱抱……嗎?”

他最后問句的上挑語調(diào),不由帶著一點小心翼翼的探詢,當(dāng)年靳楚那句“討厭孩子”無疑給他留下了深刻的陰影。

付小羽也抬頭看他,剛分娩完躺在床上的Omega臉色還有點蒼白。

但猶豫了一會,還是躊躇著伸出了雙臂。

天。

付小羽沒想到就只是把小家伙接到自己懷里這個簡單的動作也能被他搞得手忙腳亂,這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輕、這么軟的小東西。

像是他只要稍微一用力,就會受傷。

他不會抱。

他不行,他真的不會抱。

付小羽的雙臂幾乎是僵硬地伸了出去,這樣的動作與其說是在抱,不如說是雙手一起在生硬地托著那個??褓。

“哇!哇——!”

偏偏換了一雙臂彎的小家伙還瞬間哭得越發(fā)大聲,一張紅撲撲的小臉皺成了一團。

剛分娩完的Omega本能地就會被自己后代的哭聲刺激。

付小羽心跳加快得厲害,連帶著胸口也激烈地脹痛起來,只能求助地看向許嘉樂:“許嘉樂……”

本來一直默默站在一邊的醫(yī)生此時咳了一聲,輕聲道:“Omega如果身體沒什么不適的話,其實可以稍微喂一下孩子的。倒不是餓不餓的事,A級Omega的話,哺乳問題不大,如果有意愿自己哺乳喂養(yǎng)的話,最好盡早刺激一下Omega的信息素,以后才會有更好的良性循環(huán)?!?/p>

“……”

病房里安靜了片刻,最終最先反應(yīng)過來的是許嘉樂。

他明白醫(yī)生的意思,因為其實大部分男性O(shè)mega其實因為生理構(gòu)造的原因,哪怕經(jīng)過了分娩,貧瘠也是常態(tài),像是文珂就基本只能靠奶粉。

但A級Omega的信息素畢竟太過優(yōu)越了,經(jīng)過妥善的刺激和親子活動,是完全有可能單獨完成哺育的,所以醫(yī)生才會建議付小羽現(xiàn)在就盡快開始。

可是——

許嘉樂咳了一聲,沒有馬上回應(yīng),而是先站起身把滿屋子的人都請了出去。

直到病房里最終只剩下了他和付小羽,才小心翼翼地坐到床邊,把床上的Omega連帶著懷里那個不省心的小東西一塊都摟進了自己懷里。

許嘉樂吻了一下Omega的額頭,深吸了一口氣:“寶貝,你想喂嗎?”

他知道這不是能不能的問題。

付小羽當(dāng)然能喂,但付小羽會想喂嗎?

目睹了剛才這個Omega有點生硬的反應(yīng)的他不由感到憂心忡忡。

“……”

付小羽憋了好半天,又抬眼確認(rèn)了一下屋里確實沒有其他人了,終于低頭小聲說:“喂?!?/p>

他要喂的。

雖然,雖然他現(xiàn)在對這一切都完全沒適應(yīng)過來,連抱娃都感到慌張,可是這一點他倒是早就想好了,異常堅定——

他絕不允許他付小羽的兒子得上傷心乳頭癥。

付小羽的決心的確很足。

但當(dāng)許嘉樂解開他的衣服,然后把那個軟乎乎的小東西輕輕地放在他懷里讓他環(huán)著的時候,他的心里就忽然又打起鼓來。

可是到了這一刻,騎虎難下了。

本來嗚哇大哭的知非這會都還閉著眼睛,但卻偏偏憑借著本能就找到了Omega身上泛著最香甜味道的地方,一口就含住了付小羽左邊的乳頭。

這一下當(dāng)然是有點痛的。

“——唔!”

付小羽從喉嚨里悶哼了一聲,但除此之外,就忽然沒別的動靜了。

最開始許嘉樂還有些詫異,但是他馬上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付小羽何止是沒有發(fā)出聲音。

從上身到環(huán)著知非的手臂再到指尖,這個Omega每一塊肌肉都繃緊了,簡直像是一只應(yīng)激了的、四腳朝天的小貓——渾身上下、紋絲不動。

喂奶對他來說似乎是個會讓他宕機的行為,以至于他只能以這樣的方式應(yīng)對。

“寶貝……”

許嘉樂擔(dān)心壞了。

可把這個Omega的臉用雙手捧起來之后,正好對上了付小羽那一雙圓圓的眼睛。

很難形容那是什么眼神。

Omega綿軟的褐色瞳孔里面懵懵懂懂的,像是對自己的處境感到茫然無措,又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處境是什么。

你在喂奶啊,我的寶貝。

許嘉樂在心里這樣想。

但知非不管那么多,安靜的病房里,此時只有知非仍然在大口大口貪婪地吮吸著發(fā)出的聲音。

從許嘉樂的角度從下往上看過去,能看到付小羽敞開的領(lǐng)口里面,白皙的胸口因為剛分娩之后的刺激,再也不像之前那樣平坦,而是像是小山丘一樣悄悄鼓了起來。

這種飽脹感,哪怕看著就會有種饑餓感泛上來。

而沒有被知非吮吸著的那只嫣紅的乳頭,就高挺地翹在那,像是一粒過于成熟的、還泛著水漬的櫻桃。

“嗚……”

和許嘉樂的對視讓付小羽干脆把臉埋進了Alpha的懷里,然后又再次一動不動了。

付小羽躲了起來。

許嘉樂的喉嚨忽然有些發(fā)干。

他甚至覺得很想讓自己像一只動物那樣,用叼得——

把付小羽叼進他的洞穴,然后在付小羽喂奶的時候,把付小羽渾身都舔一遍。

他一下一下地?fù)崦阍谒麘牙锏腛mega,那一刻他忽然全都明白了——

付小羽是A級的成熟Omega,是身體最適合撫育后代的Omega,是連醫(yī)生都確鑿地知道他完全可以哺乳的Omega。

可是這樣的Omega卻會看著新出生的知非會呆呆地發(fā)愣,不會抱孩子,一喂奶就直接應(yīng)激地僵住。

生理上,付小羽當(dāng)然完全具備了一位父親的條件。

可在意識層面,付小羽可能連自己已經(jīng)是另一個小生命的爹的這件事都沒有完全理解呢。

那一瞬間,許嘉樂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

是啊,他的Omega還是一只沒學(xué)會做父親的小貓呢。

番外二《孕》17

大約是早上八九點的時候,許嘉樂才終于在夾縫中找到時間在醫(yī)院的套間飛速沖了個澡,等他洗完之后,正好接到了南逸的電話。

“Daddy,我到了喔。”

“好的寶貝,來了來了?!痹S嘉樂草草吹完頭發(fā)剛想出去,但又沒忍住,撤回來又偷偷站在床邊入迷地看了一會。

??褓里的知非就睡在旁邊,粉嘟嘟的小臉蛋挨著付小羽的胸口。

這小家伙睡著時嘴角微微咧開,好像天生就帶著點甜蜜的笑容,小天使一樣。

他眼睛閉著,可是眼線很黑很長,所以早早就能看出來會是個大眼睛寶貝——

真像。

像他漂亮的Omega爸爸。

雖然許嘉樂已經(jīng)一整晚沒睡了,可是奇怪的是,他仍然感到異常的亢奮,像是這輩子都不再需要睡覺這件事了似的。

付小羽也熟睡著。

這Omega睡著之后,反而好像能和他生的寶貝更和諧地相處了。

長長的睫毛隨著呼吸一顫一顫的,很自然地把許知非攏在懷里,像是揣著自己的小貓崽。

許嘉樂看著看著,忍不住又湊過去悄悄在付小羽和知非的臉上各自親了一下,隨即才回過神來,匆匆套了件大衣跑了出去。

因為付小羽和知非都睡著了,所以許嘉樂先帶南逸去吃了他最愛吃的麥當(dāng)勞。

“Daddy,付叔叔生了很久是不是?”

“知非呢?知非漂不漂亮?”

許南逸一邊啃著甜筒還在一邊不停地發(fā)問:“知非長得像你嗎Daddy?可是像你的話應(yīng)該也會像我吧!”

小小的南逸的心情此時有些許的復(fù)雜,一方面覺得知非像付叔叔似乎更漂亮一點,但另一方面又覺得弟弟如果長得像他的話……

那他也會很開心的。

“……”許嘉樂喝了一口咖啡,望著兒子非常期待的眼神不由卡了個殼,他隨即又沒忍住掏出了手機:“來,給你看看弟弟的照片?!?/p>

手機相冊一打開,是除了許嘉樂之外的任何一個人看了都會覺得離譜的程度。

里面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亩际窃S知非的照片。

知非哭鬧的照片、知非的小小手放在他掌心的照片、知非被付小羽摟在懷里睡著了的照片……

知非、付小羽、知非。

知非和付小羽。

手指滑下去,像是永遠(yuǎn)也滑不完的、知非和付小羽的照片。

大半夜的,他還把這些照片精心挑選后分別發(fā)給了自己的教授、自己的大學(xué)同學(xué)、自己比較親近的幾位學(xué)生,還有王小山、胡夏、以及家族群等等等等,囊括了他有生以來交際圈內(nèi)的所有親朋好友。

平時又喪又懶的許嘉樂,第一次迸發(fā)出這么強烈的社交激情。

這一切,都發(fā)生在知非降臨僅僅不到十二個小時內(nèi)的時間里。

“許哥,這幾張怎么好像是同一張?”

其中王小山發(fā)出的疑問其實很具有代表性,因為很難講在一分鐘之內(nèi)連拍熟睡的嬰兒,那幾張照片會有什么肉眼可見的分別。

但許嘉樂卻很明顯不這么想:“你沒注意到嗎?后面兩張寶貝笑得嘴角更開了,多甜啊?!?/p>

“……啊?!蓖跣∩交腥淮笪颍骸霸瓉硎沁@樣?。 ?/p>

再次打開相冊,許嘉樂仍然很激動。

他和南逸的腦袋挨到了一塊,父子倆一起看著手機螢?zāi)弧?/p>

“你看這張,還有,還有這張——”許嘉樂恨不得把所有的照片都再給南逸翻一遍。

“哇……!”許南逸也睜大了眼睛:“知非臉頰好粉啊,他好可愛、好小啊, Daddy,我能抱抱知非嗎?”

他說到這里有點興奮,把腦袋湊近了看了一會,忽然又有點嫌棄地指了指螢?zāi)徽f:“Daddy,你在干嘛啦。”

“……呃?!痹S嘉樂定睛一看,只見螢?zāi)簧希缎∮饟еS知非熟睡著占據(jù)了畫面的中央,而他因為是自拍的緣故,只能在角落露出下半張臉——

因此偷偷親吻付小羽臉蛋的樣子顯得別扭又滑稽,像是某種嘴巴可以伸很長的動物。

“嘿嘿?!?/p>

但不知為什么,許嘉樂看著看著,還是忍不住又彎起眼睛笑了起來。

許南逸抱著大杯可樂看著自己老爸笑容根本收不住的樣子,忍不住長長地嘆了口氣——

大人好傻。

“Daddy,知非長得好像付叔叔,是不是?”

他說著,忽然有點惆悵地咬了一下吸管:“那你會不會……更愛知非呢?”

這也是很切實的、小小的憂慮呢。

“寶貝……”

許嘉樂的聲音和心頓時放得輕柔了下來。

他湊過去,故意用鼻尖貼了貼南逸的臉,但是小家伙因為害羞故意低下頭,大口大口地喝著可樂,就是不看他。

“寶貝,爸爸愛知非?!痹S嘉樂把南逸抱到膝蓋上坐好:“也愛你?!?/p>

“你小的時候,爸爸也是這樣,每天都抱著你,和你說悄悄話、把你睡著了的樣子拍下來,每天親你一百遍都不夠?!?/p>

“真的嗎?”南逸終于抬起頭看了過來。

“真的。你太小了,所以都不記得了。”許嘉樂輕聲說:“寶貝,爸爸愛你,也會像愛你一樣的愛知非。因為你們是爸爸生命中的兩個小天使,知道嗎?”

他說著,像是剛才照片里那樣,伸長了嘴巴,重重地親了一下南逸的臉蛋,因為沒來得及刮胡子的緣故,這個親吻扎扎的、刺刺的。

南逸終于忍不住咯吱一聲笑了出來,那一瞬間,小朋友小小的惆悵迅速地飛走,心情終于也再次明亮了起來。

吃完之后,許嘉樂牽著南逸的手,一起往醫(yī)院走去。

南逸一邊走一邊問:“Daddy,付叔叔生知非生了很久是不是?”

“是?!?/p>

“那……付叔叔是不是很痛?”

“是的寶貝,付叔叔很辛苦、很痛?!?/p>

“哎。”許南逸想到付叔叔很痛很辛苦的樣子,忍不住小大人似的皺起了眉頭,過了一會,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抬頭認(rèn)真地問道:“那Daddy,Aiden生我的時候,是不是也很痛很辛苦?!?/p>

“是的?!痹S嘉樂說:“Aiden也很痛、很辛苦的?!?/p>

他頓住腳步,溫柔地摸了摸南逸的腦袋,也同樣認(rèn)真地說:“所以寶貝,你長大了也要好好地愛Aiden,知道嗎?”

“嗯!”

南逸用力地點了點頭,小朋友的新運動鞋踩在地面上時里面的燈會亮。

遠(yuǎn)遠(yuǎn)看去一閃一閃的,像是白天里的星星一樣亮晶晶。

付小羽感覺自己像是睡了好久好久,可是即使這樣,仍然懶得睜開眼睛。

迷迷糊糊間,他其實沒太清楚地意識到昨天發(fā)生的那些大事。

只是感覺鼻子里聞到了一股很淡、很清香的梔子花味道。

會讓人忍不住地想要親昵呢。

他忍不住挨近了過去想再多聞聞,隨即感覺到了一只手掌,一下一下?lián)崦哪橆a,還聽到一個聲音在耳邊很輕地響起來:“小羽……”

很香、也很舒服,舒服到不太想醒來。

付小羽從鼻子里愉悅地輕輕哼了一聲,把臉更靠過去了一點。

可也就是在那個瞬間忽然意識到,梔子花的香味……

是付景啊。

成年之后,梔子花的香味對于他來說——

熟悉,卻也異常的遙遠(yuǎn)。

有很長一段時間他都很少回家,以至于回家時經(jīng)常要面對付景帶著點怨氣的責(zé)備,因此也就更加冷漠。

他們很少再有什么肢體上的接觸,久而久之,他甚至快忘了自己小時候也曾經(jīng)那么依賴過這個味道了。

“小羽……”

付景一邊摸著他的臉頰一邊細(xì)碎地念叨著:“爸爸的小羽啊?!?/p>

付小羽腦中塵封許久的記憶在這一刻活泛了起來,不知道是具體哪一年的夏天了——

只記得那一年特別的炎熱。

他記得從少年宮上完奧數(shù)課,付景給他買了一根鳳梨味的冰棒,自己卻舍不得吃,然后自己滿頭大汗地騎著自行車,帶他從東湖邊騎車回家。

經(jīng)年已久,付小羽不知為什么無比清晰地忽然回想起了那根兩毛錢的冰棒的味道,還有一路上從付景身上飄散開來的梔子花香味。

那時候的付景是很香很香的。

可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付景身上的香味已經(jīng)變得那么淡了。

Omega年紀(jì)漸長之后,不僅是容貌會變化,連帶著身上的信息素味道也會漸漸淡去,直到最終完全失去香味。

付小羽忽然覺得鼻子發(fā)酸。

他明明醒了,可卻不想睜開眼睛,因為假裝熟睡的時候,好像才可以這樣理所當(dāng)然地把臉埋進付景的掌心,聽付景這樣叫喚他的名字:“爸爸的小羽啊。”

那一瞬間,他像是又回到了小時候。

這么久了,即使在和許嘉樂結(jié)婚之后,他和付景依舊不能算特別親密。

或許是在他心底的某個角落,仍然會帶著星星點點的暗傷,還有淺淺的、不愿多想的細(xì)碎恨意。

或許他仍然悄悄等待著某個時刻,付景會對他說一聲“對不起”,這樣他成長時的隱痛才能消散。

可是不知為何,在這一刻,他的心情忽然變得無比寧靜。

他想他不再需要那一聲“對不起”了。

“爸爸……”

他在心里悄悄喚了一聲。

爸爸,你知道嗎?

我也是父親了啊。

付小羽閉著眼睛,像是躺在夏日的湖水里,透過粼粼的湖面看到了一個更加美好的世界——

不遠(yuǎn)處傳來嬰兒的啼哭聲

然后是門被打開又關(guān)上的聲音。

還有許嘉樂和南逸小聲說話的聲音。

“Daddy,付叔叔還在睡哦?”

“噓……爸爸帶你先看知非哦。”

“嗚嗚哇……!哇……!”

一切都吵吵鬧鬧的,像是來自一個嶄新的明媚世界。

付小羽終于伸了個懶腰——

他想,他該醒過來了。

番外二《孕》18

天還沒大亮,這會應(yīng)該正是熟睡的好時候。

但伴隨著幾聲“哇,哇哇……”的,熟悉又磨人的哭聲響起,許嘉樂幾乎是一個激靈就迅速地睜開了雙眼。

早期的育兒其實是人類幼崽對自己老爸的反向馴化——

無論如何,聽到知非的哭聲就會飛速醒來,這在現(xiàn)在已經(jīng)儼然成為了許嘉樂的本能反應(yīng)、肌肉記憶。

M市已經(jīng)入冬了。

雖然家里一直開著地暖,但是乍一從被窩里爬出來,許嘉樂還是先冷得搓了搓手手,然后才趕緊在黑暗中走到一旁的嬰兒床邊,把里面那個揮舞著兩個小手哭得滿臉帶淚的小寶貝抱進了懷里。

“寶貝、寶貝……”

許嘉樂的聲音很輕,一邊拍著知非的后背一邊小聲說:“不哭、不哭哦。來讓爸比看看…哪里不舒服了。”

因為兩個多小時前剛喂過奶的緣故,應(yīng)該不是餓了。

他明明也是睡眠不足的,但只要一看到知非淚汪汪的小臉,就感覺自己臉上克制不住地浮現(xiàn)出了笑意——

小家伙回家之后漸漸長開了。

雪白的肌膚細(xì)嫩得摸上去有種絨嘟嘟的感覺,繼承了他Omega父親的五官分布,小小的臉,眼睛又大又圓又亮,哭起來小翹鼻尖紅紅的,格外惹人憐愛。

他的小天使,天底下最漂亮的小小貓。

但即使心里酥麻酥麻的,但許嘉樂的動作還是躡手躡腳的,像做賊一樣——

這當(dāng)然是因為,現(xiàn)在在這個家里,磨人的家伙絕不僅僅只許知非一個。

但即使這樣的小心翼翼……

“許嘉樂……你、你起來了嗎?”

一道睡得帶著鼻音的聲音從背后響起。

“……”糟糕。

許嘉樂后背頓時一僵。

明明現(xiàn)在他經(jīng)常半夜給付小羽戴上睡眠耳塞,但往往還是不太好使。

“寶貝……再睡會吧。沒事的?!?/p>

許嘉樂一邊搖晃著懷里依舊嗚嗚哇哇的知非,一邊坐到了床邊。

果不其然,從被窩里探出腦袋的Omega睡眼惺忪著,因為根本沒睡醒,所以起床氣格外嚴(yán)重——

臉色可真臭啊。

許嘉樂忍不住無奈地笑了一下。

“這么快就又餓了嗎?”付小羽皺著眉,用手指揉了揉眼睛。

他把耳塞有點不耐煩地扯下來扔到一邊,估計之前也沒太聽清楚許嘉樂說什么,再加上人還沒完全睡醒,所以就臭著一張臉開始低頭默默解睡衣扣子。

他這動作很熟練。

因為到了冬天的緣故,付景怕付小羽著涼,非要給他戴上月子帽。

一抹天光從窗簾的縫隙里偷偷灑了進來。

Omega歪歪斜斜地戴著白絨毛的月子帽,睡衣領(lǐng)口大敞,雪白胸口上那兩粒紅紅的乳頭就這么正正對著許嘉樂,把Alpha一下子給看得有點暈眩——

“寶貝。”

許嘉樂忍不住抱著知非湊過去,在付小羽的臉頰上重重地親了一口:“他應(yīng)該還沒餓呢,我估計是要換尿布,你再睡會。”

“……”付小羽沒說什么,這一會功夫他眼皮就又往下耷拉了。

許嘉樂揉著他的腦袋重新把他塞回了被窩里,然后悄悄出了臥室。

產(chǎn)后的Omega因為要哺乳的緣故,總是睡不好。

他不想吵著付小羽,正好隔壁慕容靜雅和許朗上了年紀(jì)起得很早,于是就抱著知非走進去,想著在那給小寶貝換尿布。

慕容靜雅本來在看報紙,看到許嘉樂抱著知非進來,臉上雖然沒什么表情,但看著知非的眼睛里還是泛起了一抹柔和的光。

他當(dāng)然喜歡知非。

只是待在這的大多數(shù)時候,知非都被付景搶著抱在懷里,他既拉不下臉來和付景爭,又因為個性的緣故,也確實不太適應(yīng)抱嬰兒的感覺,所以大多數(shù)時候就只是這樣默默地看著。

“小羽呢?還睡著吧?”許朗站起來問道:“你呢?看你臉色也不好,其實半夜把娃放我和你爸房間也行的?!?/p>

“我沒事。他剛醒了一下,但精神不太好,想再讓他多睡會?!?/p>

許嘉樂這樣解釋著,但沒想到他這才剛把吱哇哭鬧的小家伙放在床上,只聽“吱呀”一聲推門聲——

三個人一塊回過頭去,果然,是付小羽又跟了進來。

“爸?!?/p>

付小羽還穿著睡衣,有點沒精打采地打了個招呼。

他當(dāng)然沒睡好,事實上,在嬰兒出生后這幾個月,作為爸爸,真的很難去睡一個完整的覺。

許嘉樂簡直是無奈地咬了咬牙:“怎么就不多睡一會?”

付小羽也不吭聲,就這么默默地往他身邊一站——

那意思也很明顯了,他就是要在旁邊看著許嘉樂給知非換完尿布才行。

“不哭、知非不哭哦,爸比看看、爸比看看?!?/p>

許嘉樂沒辦法,只能低頭先解決自己那個嚎啕大哭的崽。

他把小知非的??褓輕輕解開,然后才開始小心翼翼地把兜著小家伙白屁股蛋的紙尿布解下來——

一股氣味瞬間彌漫開來。

在許嘉樂不得不湊得最近的那一瞬間,他甚至感覺到靠在他身邊的那個Omega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兩小步。

媽的付小羽。

嫌臭是吧。

可許嘉樂看著知非還是不由自主地忍俊不禁,柔聲念叨著:“拉臭臭了我的寶貝,爸比給你擦擦,小臭寶?!?/p>

他拿著濕紙巾,在彌漫的氣味中,一下一下輕柔地擦拭著小家伙的屁股。

就在任務(wù)快要完成的時候,已經(jīng)站得靠后兩步的付小羽忽然又扯了扯他的胳膊,很小聲地叮囑道:“許嘉樂,你要記得看看、看看他那個……的顏色。”

這也是付小羽從網(wǎng)上查到的育兒知識:通過觀察顏色,來判斷寶寶的腸胃是不是健康。

付小羽明明學(xué)來了一身的知識,但是輪到實踐時——

他會給他偷偷往后縮兩小步。

“……”

許嘉樂深吸了口氣。

但是他又有什么辦法呢,只能低頭默默地又翻了翻許知非的屎尿包,反復(fù)確認(rèn)過之后才重新合上,轉(zhuǎn)頭對著付小羽說:“看了,健康的。”

Omega這才算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你是真磨人啊。

付小羽。

許嘉樂無奈地想。

要知道,雖然已經(jīng)有過南逸,可許知非真的是一個異常愛哭的磨人精。

餓了哭,尿布濕了會哭,小棉襪的線卡到腳趾縫會哭,沒人抱也哭。

哭哭哭哭哭,驚天動地、撕心裂肺。

這么一個哭包兒子,偏偏有一個異常軸的爹。

付小羽——

一個有著異常強烈的育兒本能,但卻完全不具備與之相匹配的育兒本領(lǐng)的Omega。

即使許嘉樂給他準(zhǔn)備了睡眠耳塞,只要知非一哭起來,他總是能感覺到什么。

這么久了,付小羽堅持要自己喂知非。

可是每次喂奶的時候,他好像都還是會沉浸在懵懵的不知所措的狀態(tài)里。

許嘉樂從沒放心過讓他自己喂,總是得把他抱在懷里,然后再讓他抱著知非。

換尿布也是,雖然這么久了也沒有學(xué)會給知非換尿布,可是許嘉樂換的時候,他卻總是非要顛顛地跟在一邊,非要眼巴巴地看著許嘉樂把尿布換完才行——

許嘉樂忍不住咬牙切齒地這么想,可是扭頭看向付小羽的時候,心卻還是一下子軟了下來。

因為肌膚白的緣故,Omega那雙圓圓的貓眼底下泛的青更加明顯,顯得憔悴得很。

什么都要操心,什么都得管。

就是這樣一個小公貓啊,雖然自己什么都不太會,可是卻偏偏非要當(dāng)個監(jiān)工。

真的很難舍得不去疼愛他。

許嘉樂洗完手后,用鼻子摩挲了一下付小羽的臉頰,低聲道:“寶貝,我抱你回屋吧,累壞了,又沒睡好?!?/p>

“對對。”許朗在一邊很關(guān)切:“我們給你們帶會知非。”

“嗯,回去再睡會吧。”慕容靜雅也開口加了一句。

付小羽確實有些累了,他被許嘉樂當(dāng)著許朗和慕容靜雅的面抱了起來,忽然感覺有點難為情。

“沒事的,還是我們自己帶吧?!?/p>

他忽然執(zhí)拗地堅持著。

天漸漸亮了,但因為窗簾拉得嚴(yán)實,并不會影響休息。

小知非乖乖地躺在嬰兒床里,許嘉樂好像去洗澡了,偶爾有淅淅瀝瀝的水聲傳出來。

在這樣安寧的時候,他明明也因為睡眠不足而感到疲憊,可卻偏偏睡不著了。

不知道為什么,以前他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只是有了知非之后,確實感覺好像付景幫忙帶的時候,他會覺得放松一些,可是一旦慕容靜雅和許朗要幫他帶,他總會覺得有點緊張。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沒有履行好自己的職責(zé)。

所謂的職責(zé)里究竟涵蓋了什么,其實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或許是當(dāng)爸爸這件事對于他來說太過陌生,他又天性要強,于是總覺得自己做得還不夠好。

任何一點微小的事情,都會讓他產(chǎn)生這樣的想法——

覺得自己不是個那么優(yōu)秀的父親。

不像許嘉樂那么好。

起碼、起碼不像他做付總時那么優(yōu)秀。

這個念頭讓付小羽感到沮喪。

他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了一會,昏暗的房間使空氣也更加讓人感覺到悶,偏偏是在這樣的時候,剛消停了一會的小知非又“嗚哇”的哭了出來。

這次一定是餓了吧。

付小羽不由得更加沮喪了起來。

他反常地背對著嬰兒床蜷縮了起來——

好想逃走。

付小羽閉著眼睛,聽著許嘉樂的腳步聲的動靜,應(yīng)該是從洗手間里匆匆趕到嬰兒床邊把知非抱了起來,正親昵地一聲聲哄著。

“寶貝……”感覺到許嘉樂坐在了床邊,可是喚他的聲音非常非常輕,輕到像是本身就在猶豫要不要叫醒他。

知非餓了,嬰兒的哭聲使他的胸口又心煩意亂地脹痛起來。

付小羽還是睜開了眼睛,可是不知為什么,這一次他剛下意識地解開了衣服,可隨即卻又有點退縮地往后靠在了床頭上。

這個回避的動作,對于他來說是很反常的。

他們的寶寶很饞,所以每天要喂上很多很多回。

他一直都堅持著自己喂,不僅是因為他對自己作為父親的責(zé)任有種執(zhí)拗的堅持,也因為抱著他的寶貝時,他也能感受到那種幸福。

可是偶爾……偶爾,尤其是剛剛那一刻,他會忽然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自助餐盤——

“小羽?”

許嘉樂大約感覺到了什么,他還沒來得及穿衣服,正赤裸著上身抱著知非。

付小羽當(dāng)然知道許嘉樂能感覺到他的情緒,但又因為懷里那個小家伙實在是又饞又磨人,餓了的時候,只要等上一兩分鐘就哭得撕心裂肺的。

這個Alpha一會低頭抹懷里的崽的眼淚,一會又湊過來一下一下地輕輕吻他,簡直是手忙腳亂。

許嘉樂,我不想喂。

付小羽悶悶不樂地想。

他知道許嘉樂會不舍得的。

正因為這樣,所以才格外不想說出口,因為會覺得這樣沒有責(zé)任感的自己很令人惱火。

“我的小羽……”

許嘉樂狹長的眼睛里閃過了一絲心疼。

他忍不住前傾身子靠了過去想把Omega的腦袋揣進肩窩。

Alpha的聲音很低沉,但或許是因為那個前傾的姿勢、又或許是因為他罕見地在冬天沒穿衣服,也或許是因為知非小朋友從出生以來第一次嗷嗷哭了這么久還沒有Omega爸爸喂,因此,怒火中燒的他閉著眼睛,狠狠地張嘴叼住了距離他最近的那一顆,有點陌生的乳頭——

在這一刻,一切的巧合融合在一起,最終化為了許嘉樂的一聲慘叫。

“啊啊別,寶貝,別!那是爸比的——”

那是爸比的傷心乳頭??!

番外二《孕》19

許嘉樂只是一個Alpha。

他沒有辦法哺乳。

這是從生下來就已經(jīng)注定的事。

可是被饑餓左右的人類幼崽不明白這個道理,也因此絕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一顆暴露在自己面前的乳頭。

許知非對著那顆跟平時相比起來扁平還一點也不甜的乳頭一口氣狠狠地吮吸了好幾口,像是不敢相信那里竟然真的沒有奶。

“嗚哇……”他一邊咬一邊哭,連小眉毛也緊緊地皺著,像是連五官也擠在一塊委屈地控訴著:難吃死了。

“寶貝、爸比的寶貝啊……”

許嘉樂眼圈發(fā)紅,忍不住重重地吸了下鼻子。

他的心肝寶貝餓著了啊,心疼死了。

可在心疼的同時,有著傷心乳頭癥的他、完全不能喂奶的他,被這樣叼著脆弱的那里,明明整個人傷心得不行了,還要被知非這樣哇哇哭著嫌棄——

這能怪他乳頭難吃嗎?

許嘉樂終于沮喪地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Omega。

“……噗嗤?!?/p>

在一旁的付小羽其實已經(jīng)看了半天了,用盡了力氣克制著自己的嘴角不要往上,但還是在這一刻破功了。

可惡的許嘉樂。

付小羽忍住偷偷咬了一下牙,因為生氣自己竟然笑得那么快。

不知道別人是不是也有這個毛病,但是他就是那樣的。

越是悶悶不樂的時候,如果被很快逗笑反而會有點炸毛,因為……會覺得有一點丟臉,因此剛笑完就馬上又把臉板了起來。

付小羽臭著臉,可是看著床邊的Alpha赤裸著上半身、被許知非嘬著乳頭卻哭喪著臉不敢動的樣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像是在抱著一個炸藥包——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許嘉樂這么手足無措、欲哭無淚的樣子呢。

付小羽忽然低下頭,開始默默地開始解睡衣扣子。

看起來他是勉為其難,但其實在低下頭的那一瞬間,就已經(jīng)忍不住又偷偷彎起了嘴角。

許嘉樂雖然很會抱娃、很會換尿布、能哄睡知非,但他也有完全做不了的事呢。

雖然這種念頭很荒謬,但是付小羽的確有一瞬間的小得意。

更何況,許嘉樂和他在一起這么久了,從來沒讓他咬過那里呢。

他的兒子其實還挺厲害的嘛。

雙重的得意。

隨著亂七八糟的念頭在腦海里一晃而過,付小羽這才再次抬起下巴,輕輕哼了一聲道:“給我,我來喂吧?!?/p>

“唉……好、好!”

許嘉樂被嘬得額頭都已經(jīng)冒了冷汗。

這會一聽到這句話,無疑于像是聽到了自己的死刑被赦免一樣的如釋重負(fù)。

他忍耐著強烈的鼻酸,飛快地把哭得滿臉通紅的娃交給了付小羽。

從他的小寶貝降生以來,這還是許嘉樂第一次這么麻溜地把知非塞給別人。

付小羽倒是早就被知非的哭聲弄得胸口漲得不行了,這會兒喂起來,也算是下了臺階。

房間里沒有了哭聲,只有小知非一口一口使勁嘬奶的動靜,顯得很平靜溫馨。

許嘉樂這會褲子都沒顧得上穿,但卻飛快地從衣柜了翻出了件T恤套上,謹(jǐn)慎地先把自己的上半身保護了起來。

等他回來時,吃飽喝足了的許知非已經(jīng)在付小羽懷里香甜地睡著了。

小家伙的睡顏天真又無邪,實在讓人很難相信他就是剛才那個嗚哇大哭的魔頭,粉嘟嘟的臉蛋就那么親昵地貼在付小羽白皙的胸膛上,即使是在睡夢中,還像是守著自己的寶藏一樣牢牢地含著他Omega父親的乳頭。

“許嘉樂,”

付小羽抬起頭喚了一聲,淺褐色的眼睛里浮起了一絲苦惱,頓了一下才繼續(xù)道:“乳頭……被咬疼了。”

因為害怕吵醒知非,他的聲音很輕很輕,輕的簡直像是一聲小貓喉嚨里的咕嚕,那樣小小聲地抱怨著的同時,卻還是本能地、盡責(zé)地抱著他的寶貝輕輕搖晃著。

這個Omega其實還不知道,他最乖、最軟、最溫柔的時候就是抱著崽喂奶的時候。

許嘉樂沒法用語言形容他每次看到這樣的付小羽時內(nèi)心的感覺,像是被一只手反復(fù)地揉捏著,又軟又酸又有點痛。

“我看看?!彼┫律?,幾乎是小心翼翼地把付小羽那顆乳頭從睡夢中的許知非嘴巴里摘了出來——

處于哺乳期的Omega為了方便幼崽的進食,本來淺粉色的部位會產(chǎn)生生理變化,變得色澤更加鮮艷。

而此時那顆肉粒泛著水光,頂端隱隱約約像是被吮吸得太用力而破了皮,因為是男性的緣故,乳頭的撐大本來就勉強吃力,這會兒墜著一點點血絲,更加顯得楚楚可憐。

“……我的寶貝?!?/p>

許嘉樂忍不住抬起頭,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是因為在按捺著怒火

在這樣的時刻,身為父親的人性,多少有點被身為Alpha的狗性壓制住了——

真相就是,沒有Alpha能看到自己Omega的乳頭被咬破了還能父慈子孝。

許知非這個臭崽。

成天就知道貪婪地霸占著付小羽的乳頭,還不知道珍惜,這個崽子到底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他成天的嘬的地方對他爸比來說有多珍貴?

許嘉樂把熟睡著的、渾然不知自己已經(jīng)在迅速翻臉的老爸心里變成臭崽的許知非給抱了出來,然后大踏步往屋外走去。

付小羽有些懵,但或許是因為許嘉樂這次的動作真的很快,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這個Alpha就已經(jīng)又重新推門回來了。

“知非呢?”

“扔了?!痹S嘉樂板著臉一本正經(jīng)地說:“趁咱爸還沒醒,偷偷扔到外面去了,還附上了個紙條,上面寫著:小心,會咬人?!?/p>

“……”許嘉樂這個拙劣的Alpha又講屁話。

付小羽明明是在心里翻了個白眼,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卻還是被這個胡說八道的屁話逗得淺淺地笑出了聲。

他睡衣還沒來得及系上呢,白皙的胸口就那么袒露著,乳頭就那么紅紅的、尖尖的翹著。

有了知非之后因為要時不時地喂奶,一貫俐落漂亮的付總在家也會經(jīng)常這樣衣衫不整。

所以就……特別的好看。

許嘉樂這樣想著,忽然靈活地跳上了床,輕輕地把付小羽壓了下去。

“我的寶貝。”他用鼻尖摩挲了一會Omega的臉頰才終于珍惜地親了上去:“我的寶貝老婆?!?/p>

這四個字連起來真肉麻啊,即使是他也會很謹(jǐn)慎地使用的,可是在這一刻,卻真的有點忍不了了:“還疼不疼?”

付小羽本來其實真的覺得還好的,可是被許嘉樂這樣輕輕地在耳邊親昵著,剛才喂奶之前的那股委屈忽然又泛了起來——

疼的。

他把鼻尖悄悄地放到許嘉樂的耳邊,然后才 “嗯”了一聲。

喂奶疼的嘛,許嘉樂。

很想這樣撒嬌,但是又覺得不好意思,所以只“嗯”,但是又要“嗯”得很軟很長。

許嘉樂當(dāng)然感覺到了。

他知道的。

付小羽的習(xí)性是那樣的,在不高興的時候,哄也要有層次,不能硬要把他從樹上抱下來,得先把他親得軟乎了,讓他自己放松下來、意識不到丟臉地湊過來找人時——

就是時候到了。

于是他把付小羽的腦袋揣在懷里,一下一下地揉著:“寶貝,咱們那樣好不好?”

“嗯?”付小羽的鼻音一上揚,就表達(dá)了他的意思:哪樣。

“就那樣啊……Cat Grooming Service。”許嘉樂含著笑意低聲道。

他說著,把被子一下子拉到了頭頂,然后抱著付小羽滾了進去。

Cat Grooming Service。

要知道,夏安這個老貓咪是從來不去貓咪美容院的,從洗澡、剪指甲到梳毛吹毛,許嘉樂全部一手包辦。

和付小羽結(jié)婚后許嘉樂雖然也逗過付小羽幾次,不過那時候的付總還很要臉、也很有初婚的矜持,氣氛沒到的話,他才不會讓許嘉樂干這些事。

但是懷孕之后,胖了的Omega到底是松弛了下來,于是家里能夠獲得grooming service的漸漸變成了一人一貓。

Grooming的服務(wù)范疇,也理所當(dāng)然地變得越來越寬泛……

“許嘉樂,你……”付小羽紅著臉,下意識地有點亂七八糟地掙扎了起來,但是兩只手腕被許嘉樂抓著按到了頭頂,實在是有點反抗不了。

被窩里彌漫著Omega身上濃郁的奶香味。

許嘉樂埋下頭去,終于狠狠地含住了Omega的乳頭。

付小羽還是那樣的,一旦被含住了、一旦被吮吸著,他還是會有點宕機,就那樣懵懵地躺在許嘉樂身子底下。

掙扎停止了,只剩下急促的喘息聲。

被他的Alpha含住了剛剛才喂過奶的部位,身為父親當(dāng)然有種強烈的羞恥感,但卻也并不會覺得自己像自助餐盤了,那么像什么呢……

好像也說不清楚了。

“嗚啊……”過了好一會,他終于綿軟地呻吟了一聲,腳趾因為愉悅而微微蜷縮起來的那一刻,付小羽忍不住心想——

許嘉樂,你要知道,這是非法的Grooming。

番外二《孕》20

許嘉樂把付小羽壓在身子底下,然后倆人一起滾在了厚實的被窩里。

因為終于把許知非給丟給了付景的緣故,此時只有兩人的臥室里,連喘息聲都透著點久違的大膽。

視野里什么都看不清,身為Alpha的嗅覺反而變得格外靈敏。

大巖桐的信息素香味本來就特別甜,這些天來又因為要頻繁哺乳的緣故,Omega身上就總是帶著淡淡的奶香味,這兩種味道膩乎乎地糅在一起,簡直是要命了。

許嘉樂早就想這么干了——

Omega喂奶時的確很盡責(zé),只要知非餓了,他就也乖乖地喂,確實是不怎么逃避責(zé)任的,這一點很付小羽。

但究竟為什么這么負(fù)責(zé)的爸爸喂崽時卻一定要自己的Alpha抱著才行,實在是很難解釋清楚的一件事。

無論如何,從付小羽開始手足無措地學(xué)著喂奶的第一天,許嘉樂的意志力就因此經(jīng)受了巨大的挑戰(zhàn)。

許知非也不知道是像了誰,一天到晚因為饞不知道嚎不知道多少遍,一旦吃上更是原形畢露,扒在付小羽的胸口上,嘴巴里嘬著一只、還要用手貪婪地抓著另一只乳頭,像是在護食似的。

許嘉樂就只能一邊抱著付小羽一邊眼巴巴地在旁邊看著。

那感覺……有點像是家里過慣了苦日子老人看著小輩大魚大肉時的痛苦和不忿,“你知道你爺爺小時候都是怎么過的嗎?就沒見過肉星子!”

許嘉樂偶爾也真的想把閉著眼睛的許知非小團子拎起來搖晃著問:“你知道你爸比小時候怎么過的嗎?你吃過的東西你爸比吃過嗎?你就知道吃!就知道吃!”

有時候付小羽半夜喂著喂著就迷迷糊糊地在懷里睡著了,敞開的領(lǐng)口里,淺粉色的乳頭上還殘留著一點點乳白色的奶漬,就那么一下一下地輕輕隨著呼吸起伏——

他媽的。

許嘉樂實在克制不住得吮吸得更用力。

相比起乳香對Alpha嗅覺的甜膩刺激,喝起來其實甜味并不明顯。反而是因為是男性的緣故,每次都只能緩慢地而可憐地滲出一點細(xì)流,哺乳起來很吃力的感覺令人憐愛又喜歡——

許嘉樂忽然明白為什么許知非每次吃相都是一副饞貓樣了。

Omega的乳頭小小的,可是含進嘴巴里時那種軟軟的、嬌小的肉感卻令人感到難以形容的幸福。

付小羽原來這么好吃。

這并不是暗指別的意思,就是純粹的、字面意義上的好吃。

“嗯……”平躺著的付小羽被許嘉樂惡狠狠的嘬法給含得忍不住輕輕哼了一聲:“許嘉樂,唔……”

成年Alpha和嬰兒吮吸的時候力道當(dāng)然完全不同,感到酥麻和愉悅的同時,還有心口發(fā)癢的羞恥感,以及一點點粗糙的痛。

因此叫名字的時候帶著鼻音拐了個軟軟的彎,帶著一點點鬧人的意思,像是小貓在抱怨自己被舔毛舔得痛了——許嘉樂,哪有這樣Groom的。

但此時的許嘉樂完全沒有聽進去,付小羽哼了好幾聲都還沒被哄,干脆撐起身子,用手把許嘉樂的頭發(fā)給揪得一團亂。

“你、你放開?!?/p>

許嘉樂本來好好的發(fā)型被抓成了雞窩,終于抬起了頭。

“你吃太多了?!备缎∮鸢驯蛔油侠艘稽c遮住了自己的胸口,這句話其實臨時想出來的借口,可是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許嘉樂確實含得太久了,萬一等下知非沒得吃了該怎么辦?

“哦?”許嘉樂因為沒戴眼鏡,瞇起眼睛的時候乍一看比平時兇一點,但是隨即笑起來的時候又顯得很狡猾:“那就不喂知非了,反正他吃你還疼,不如以后就……”

“你——”付小羽有點惱羞成怒地給了許嘉樂一拳。

雖然剛剛“嗯、嗯”地因為喂奶痛和許嘉樂撒嬌的是他,但是現(xiàn)在被Alpha不好好當(dāng)爸比的可惡樣子氣到的也是他。

許嘉樂直接演技夸張地應(yīng)聲而倒。

他這一倒下,反而把付小羽的捕獵欲望給激發(fā)了出來,雖然是光著身子,但也不管了,他像是平時那樣把被子扔到一邊,然后直接撲到了許嘉樂的身上把Alpha死死壓住——

“你干嗎?”許嘉樂一邊笑一邊問,他看起來是在掙扎,其實卻是在把Omega付小羽往懷里摟。

不過這會玩上癮了的付小羽估計也沒意識到,反而是變本加厲地用手摁住許嘉樂的肩膀,然后忽然一把把Alpha的睡衣扯了開來,然后小獅子似的對著許嘉樂的胸口撲了上來——

他也想咬一口許嘉樂的乳頭。

“嗷啊——!”許嘉樂想都不想,直接就是一聲浮夸的破音慘叫。

“你!”付小羽騎在許嘉樂的身上,他嚇了一跳,驚慌地死死地捂住了Alpha的嘴巴,往門的方向看了好幾眼才回過頭來,壓低了聲音說:“許嘉樂,你、你……我根本連咬都沒咬,你叫什么,要是讓你爸聽到怎么辦?”

他說到最后半句,臉蛋都急紅了,一雙圓圓的貓眼驚魂未定的,看上去可愛得讓許嘉樂心顫。

真愛面子啊,小公貓也想在長輩面前做個好兒媳婦呢。

“干嘛?”許嘉樂得意地挑了挑眉毛,他還被半捂著,只能含糊地道:“那你欺負(fù)我,我肯定得讓我爸來主持公道啊,你不信放開手,看我還叫不——唔?!?/p>

這次也不等他說完,付小羽就撲了上去,直接用嘴唇堵住了那張可恨的嘴巴。

許嘉樂,狗狐貍。

雖然被他把頭發(fā)扒拉成雞窩、沒戴眼鏡,故意慘叫的時候叫得很難聽、一點也沒有形象包袱……可許嘉樂還是那么英俊,笑起來的時候又狡猾又溫柔。

付小羽一邊親,一邊想,不由自主就親得難舍難分。

他倆好久沒有這么玩鬧了。

懷孕的時候要小心身體,而生了孩子之后,一切亂糟糟的撲面而來,他又好像什么都沒準(zhǔn)備好,好久好久沒有這樣肆無忌憚的親昵了……

每當(dāng)浮起這個念頭,委屈也就隨之而來了。

“我的寶貝?!?/p>

許嘉樂一下一下拍著付小羽的后背:“聽我說,不喜歡喂奶,咱們就不喂,好不好?”

他一邊說,一邊把Omega的臉蛋按在自己的肩窩里。

付小羽忍不住發(fā)出了一聲意義不明的鼻音。

這個世界上只有許嘉樂知道,哄他需要這樣的小把戲,要把他的臉藏起來,這樣自欺欺人地呵護他的面子才行。

“我能喂的?!?/p>

能喂卻不喂,這是不應(yīng)該的吧。

雖然理智還在這樣告訴自己,可是說出口的那一瞬間付小羽終于忍不住了:“許嘉樂,我、我不開心?!?/p>

“我知道?!瓕氊?,老公親親?!痹S嘉樂的聲音低沉而有力,他很少這么肉麻,說出這句話的那瞬間,他迅速地、像是偷一樣把付小羽的臉蛋撈出來親了一下,然后才又把Omega按回了自己的肩窩:“都跟我說說,好不好?”

“我、我心情不好……許嘉樂?!备缎∮鹩帽且粜÷暤啬剜骸安皇窃诔燥埶X,就是在喂奶,總是睡不好,我都不知道每天在干什么,總是覺得空虛,被哭聲吵醒的時候,也會覺得煩躁。明明也愛寶貝的,抱著他的時候會覺得幸福,可還是這樣?!?/p>

他自己說的時候也感到很不應(yīng)該,作為父親這樣太任性了吧。

可是一旦說出口了,就很難再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收回去,忍不住像倒豆子一樣說了下去。

“前幾天的時候,我和王小山和文珂打電話,本來想問他們LITE的事,想提前做點安排什么的,可是他們都說,我才剛生完不久,應(yīng)該先照顧身體也多陪陪孩子才對。我……”

因為明知道別人說得都沒有錯,簡直可以說是理所當(dāng)然——怎么會有孩子才一個多月大就想要工作的Omega父親呢?無論是感情上、還是生理上,這都不合時宜。

每個人對他都很好,每個人都關(guān)心他。

所以因此根本沒辦法抱怨,于是,心里那些細(xì)碎的焦慮情緒變成了更多更多無法言說的委屈。

“小羽、我的寶貝……”

付小羽能感到Alpha幾乎是從胸口里嘆息了一聲,重重地抱緊了他,那種窒息感讓他忍不住也環(huán)緊了許嘉樂的脖頸。

“我只是感覺,我好像忽然之間——就不再是以前那個年輕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付小羽了?!?/p>

他終于把縈繞著心里好幾天的把那句話說出口了。

“……走?!?/p>

聽到這里的許嘉樂忽然坐起了身子,他聲音很低,但卻只是說了一個字。

“去哪?”付小羽有些懵。

“帶你去個地方?!痹S嘉樂簡直有點雷厲風(fēng)行,飛快地下床打開了衣柜。

臨出門前付小羽還是有點郁悶,懷孕的時候稱重都是一家三口的數(shù)字,再加上那會心思都在產(chǎn)子上,所以被許嘉樂叫小胖貓也在傻樂。

但是生產(chǎn)完之后再照鏡子,就真的很難再閉著眼睛把體重問題甩鍋給知非,雖然自己知道這件事不能急,但還是覺得有點惱火。

最后許嘉樂給他挑了那件領(lǐng)口漸變灰的乳白色毛衣穿上了,外面套了藍(lán)色的保暖羽絨服。

即使這樣付景都還是操心得不行,非要給他再戴上一副耳包才總算放他出門了,這下渾身上下都感覺圓滾滾的了——

該死的冬天。

付小羽被許嘉樂牽著手帶出門的時候還臭著臉:“我們?nèi)ツ???/p>

“大學(xué)城?!痹S嘉樂一邊發(fā)動了汽車一邊笑瞇瞇地說。

12月中了,車道兩邊皚皚的白雪都堆到了小腿那么高,天上仍然往下飄落著雪花,但即使是這樣的大雪天,大學(xué)城的街區(qū)仍然無比熱鬧,到處都已經(jīng)擺上了耶誕節(jié)的陳設(shè),商場里擺好了幾層樓高的圣誕樹,人潮洶涌。

付小羽好久沒正經(jīng)出門了,這會看著外面的車水馬龍,感到有點陌生的同時,卻也忍不住長長地呼出了口氣——

原來這個世界仍然在這樣熱鬧地運轉(zhuǎn)著。

不知為什么,這個念頭讓他郁結(jié)的胸口忽然有了絲松快的氣息。

“來?!?/p>

許嘉樂把車停好之后,又牽著付小羽向街尾走去。

“我們?nèi)ツ??”付小羽剛問出口,就意識到兩個人已經(jīng)停在了一家角落的小店門口:“紋身……店?”

“這是我學(xué)生開的店?!痹S嘉樂只是微微笑了笑,然后就徑自推開了掛著小鈴鐺的窄小店門。

這種紋身店很典型,付小羽以前讀大學(xué)時也經(jīng)??吹?,雖然說是紋身店,但其實也經(jīng)營幫忙打耳洞、穿鼻環(huán)等業(yè)務(wù),他的好多同學(xué)都會去,但是一直都是好學(xué)生的他頂多就是在門口隨便張望過亮眼,從來都沒想過要進去。

店里面燈光幽暗,墻壁上掛著各種風(fēng)格的紋身圖案,有種陰郁又哥特的風(fēng)格,付小羽走得很慢,有點好奇地四處看著,像走隧道一樣走到最里面才終于看到了一位懶洋洋地坐在躺椅上的年輕男性Alpha。

“Hey Gale.”

站起身的亞裔Alpha手臂練得肌肉很大塊,小臂上都是扎眼的紋身,但這么囂張的風(fēng)格,卻偏偏長著一張很樸實的臉,一看到許嘉樂就“嘿嘿”笑出了聲,倒是有幾分胡夏,他雖然是許嘉樂的學(xué)生,但顯然關(guān)系很熟,所以直接叫了許嘉樂的名字。

但是當(dāng)目光一轉(zhuǎn)到付小羽的臉上時,馬上就露出了有點熱絡(luò)又不太好意思的神情:“您、您好,很高興見到您?!?/p>

“我老婆。”許嘉樂倒很自然地回答道:“你知道的,就是第一次見。小羽,這是我學(xué)生張宇,他家經(jīng)營這間店很久了,平時也收集一些各地有特色的耳釘鼻環(huán)什么的,我們班上有人要打耳洞什么的,都是直接來他這里?!?/p>

“你好?!睆堄罟烙嬍菑男〈诿绹形闹v得有點磕巴,還驚人地用上了敬語,付小羽也有點不好意思了,趕緊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

“許嘉樂,你是不是……”付小羽大概猜到了什么,但還是有些難以置信,微微瞪大了眼睛。

許嘉樂眨了一下眼睛,咳了一下才慢慢地說:“本來是打算過耶誕節(jié)的時候再帶你來的,但是今天也挺好,是吧?”

付小羽覺得自己的呼吸都有點急促了,也不知道是因為激動還是忐忑。

是的,他是和許嘉樂提過的,那時候他正在準(zhǔn)備懷孕的事,和許嘉樂在激烈地做愛時,在摸著Alpha耳朵上那顆他送的璀璨耳釘時,忽然喘息著說:“許嘉樂,我也去打一個耳洞,好不好?”

突發(fā)奇想的怪異想法,自己也不知道從何而來,雖然當(dāng)時許嘉樂笑著說“好”,可是就連他自己也沒太在意。

與其說那是一件他規(guī)劃好的、即將要做的事,不如說只是片刻的靈光一現(xiàn),一個屬于少年時期的有些荒唐的野望。

之后就是懷孕、生產(chǎn)一連串的事情,在即將成為父親的時候,打耳洞這種年少輕狂的事自然也就拋在腦后了,連他自己都幾乎要忘得一干二凈了,可是卻在今天突然被許嘉樂翻了出來——

原來許嘉樂一直都記得的。

“怎么樣?準(zhǔn)備好了嗎?”就在他們交談間,張宇已經(jīng)拿著準(zhǔn)備好的東西走了過來。

“等下?!备缎∮鸷鋈挥悬c慌了,抬起頭看著許嘉樂:“我、我真的應(yīng)該打嗎?”

或許是這一切太太突然了,或許是他腦子里總是會下意識地思考“應(yīng)不應(yīng)該”的問題,所以直到這一刻才是遲疑的,又因為遲疑,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許嘉樂,之前我們在新年夜喝酒那一次,你還記得嗎?我問你,怎么現(xiàn)在不戴耳洞了,你說因為有南逸了之后什么首飾都不太戴了,因為怕抱孩子的時候萬一一個不小心刮傷小家伙,后來也就忘了。那現(xiàn)在……”

現(xiàn)在他們也有知非了,許嘉樂也又開始不再戴耳釘了,可許嘉樂卻偏偏……

“寶貝?!痹S嘉樂忽然把他的臉托了起來,一字一頓地說:“會很好看?!?/p>

那一瞬間,付小羽的心忽然怦怦跳得厲害起來。

他來不及去思考許嘉樂的答非所問意味著什么,因為張宇已經(jīng)走了過來,他就這樣重新坐回了沙發(fā)上。

張宇用手里的小噴筒對著Omega的耳垂噴了起來,那是一股冷氣,把付小羽都給吹得打了個抖,但是也隨即意識到自己的耳垂因為這股冷風(fēng)而變得麻痹了起來,這是在為接下來做準(zhǔn)備了。

“別怕?!痹S嘉樂走到了他的面前,聲音很低沉。

付小羽還是忍不住覺得緊張,他感到張宇手里已經(jīng)換了個氣槍一樣的東西靠近了他。

等待大概是最難熬的時刻,每一秒的倒計時都伴隨著心跳聲,然后——

“真乖。”許嘉樂突然用手拎住了他的后頸。

“唔!”付小羽渾身一個激靈,許嘉樂當(dāng)然是這個世界上最會抓他后頸的人。

Omega的腺體被這么精準(zhǔn)地一抓,幾乎是瞬間就陷入了一種有點恍惚的感覺,也就是在那一刻,他沒感覺到任何痛感,就只有“噠”一聲在耳邊響起,像是氣槍在他耳邊扣動了扳機,又像是啟動了一個嶄新的世界。

他好像忽然明白了許嘉樂那句話的意思——

許嘉樂是為了寶寶們?nèi)∠露敗⒉桓矣腥魏我稽c點差錯的父親。

可許嘉樂卻完全不希望他背負(fù)同樣小心翼翼的、沉重的責(zé)任感。

許嘉樂希望他只記得那四個字:會很好看。

“好了?!睆堄罾涞厥掌鹆斯ぞ撸瑢χ缎∮鹩致冻隽四莻€有點憨厚的笑容:“是不是一點也不疼?!?/p>

“是的,謝謝你?!备缎∮鹈艘幌伦约旱亩洌抢锉淮蜻M去的臨時耳釘終于讓他真切地意識到,他已經(jīng)有耳洞了,他側(cè)臉對著鏡子,那里小小的、圓鈍的鈦鋼耳釘閃爍著一種溫和卻又美麗的光芒,看起來確實不太像是能刮到人。

這一切那么隱蔽,卻又那么令人興奮。

直到許嘉樂牽著他走出紋身店的時候,付小羽還在一種恍惚又亢奮的狀態(tài)之中。

“許嘉樂,等等——”

付小羽抬起頭,仰望著澄澈的天空,一片片細(xì)雪飄落了下來。

他呼吸著新鮮的、冰冷的空氣,有點貪婪的、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直到許嘉樂把他拉進了懷里。

“寶貝,不要擔(dān)心?!痹S嘉樂低沉的聲音慢慢地響了起來:“現(xiàn)在只是暫時的,即使有了知非,你也會回去工作的。等我的博士學(xué)位下來了,知非也大一點點了,咱們就回國,還像以前一樣,就住在Uloft,我開車送你去上班,然后一個周末去看你爸,一個周末去看我爸,一切都像咱們剛結(jié)婚時那樣好不好,付總?”

“嗯……”付小羽點了點頭:“許嘉樂,我……”

我很害怕。

他沒有說下去,雖然是他們倆早就說好了的安排,可是到了真的生產(chǎn)之后,他才明白一個Omega是多么容易陷入到一種被家庭和生育者身份支配的境遇之中。

哪怕是他,哪怕是從來沒覺得自己是弱者的他,都會為此感到難以名狀的恐慌。

“許嘉樂,你會不會覺得……委屈?”

付小羽忍不住抬起頭,很輕地問道。

是的,他們早就說好了之后的安排,可是好像也是直到孩子有了之后,這一切才變得真切起來。

他不愿意犧牲他的事業(yè),那么本可以留在美國大學(xué)成為教授的許嘉樂好像就沒得選了——

許嘉樂呢?許嘉樂會不會不甘?許嘉樂會不會委屈?

“付小羽?!?/p>

許嘉樂的聲音忽然變得認(rèn)真起來:“和我做結(jié)婚宣誓時的那個付小羽是什么樣的?”

付小羽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那個付小羽熱愛工作、野心勃勃,愛美、會跟我撒嬌,饞海鮮,還有一雙亮晶晶的、永遠(yuǎn)不會老的圓眼睛?!?/p>

“寶貝,無論有沒有孩子,無論十年、二十年,五十年——我有責(zé)任,讓付小羽一直都是和我結(jié)婚時的那個付小羽?!?/p>

付小羽的鼻子酸得快要克制不住了:“那你呢?”

他笨拙得只能牢牢地?fù)ёlpha的脖頸,你也不會變吧,也會一直那么開心吧。

“我和你結(jié)婚時是什么樣的許嘉樂,你不知道嗎?”Alpha對著他狡猾地眨了眨眼。

隨即,像是猜到此時淚汪汪的付小羽答不出來,許嘉樂輕聲道:“付小羽,和你結(jié)婚時的許嘉樂,是被在億萬人中,被奇跡小貓狠狠砸到頭的許嘉樂——”

他低著頭,就這樣看著一片雪花慢悠悠地落在了他懷里的Omega的鼻尖上。

許嘉樂忍不住微微笑了,把自己手上的皮手套摘了下來,然后才在寒冬中,用指腹抹去了那片雪花。

然后才終于珍重地、溫柔地親了一下付小羽濕濕涼涼的鼻尖。

“他現(xiàn)在仍然是那個幸運的許嘉樂。”

“永遠(yuǎn)都是?!?/p>

【孕完結(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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