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半開玩笑:“看來我們得把他們打包丟到深淵裂縫中去了?!?/p>
“這類妖會從妖界源源不斷地滋生出來,你怎么處理他們飛速繁衍出的后代呢?”
立刻有人反駁他。
年幼的王茫然失措,他不得已望向了墨瀲。
墨瀲的兄長墨梨曾經(jīng)在妖國建立前與舊王有深刻的交情,他許諾將永遠保護王室一族,隨著時間的推移墨梨漸漸淡出朝殿,他的胞弟接替了他的位置。不過作為臣下能力太過強勢從來都不是一件好事,舊王逝世后他似乎就成為了妖王統(tǒng)治下最大的隱患,但卻不得不依靠。
墨瀲把手指交搭在一起,微笑著回答:“使用自主判決怎么樣?我是說,在那些種族的妖的血脈中埋下咒語。在他們對人(指有智慧的妖)的攻擊沖動達到一定程度――基本上可以判定他們接下來會有較嚴重的攻擊舉動時――咒語效力發(fā)動,或重傷他們,或直接結(jié)束他們的生命。也省了處罰的時間?!?/p>
“這聽起來比較可行……”王贊同著點了點頭。他望瞭望每個人,問道,“還有其他建議嗎?”
無人回答。這個方法聽起來確實可行,并且也無人愿意當面回駁墨瀲。
“霍豆,你的意思呢?”王猶豫了一下,接著問。
在距中心最偏遠的石柱上,霍豆盤著腿坐在頂端游神。被叫了聲他才回過神來,臉上一片茫然。
霍豆在目前有資格進入議事廳的妖中是最年輕的一個。不同于墨瀲,他能取的如此地位大部分歸功于他奇跡般的好運。舊王辭世后的動亂中,他無意中救了年幼的王儲――即現(xiàn)任新王,因而受到提拔。在戰(zhàn)前派去人類世界的所有妖中只有他僥幸獲取了人類許多尖端的知識。雖然正式開戰(zhàn)后他只參與了最終決戰(zhàn),但基于他的特殊貢獻,戰(zhàn)后他被授予了等同于墨瀲的獎賞,同時被免除了許多工――駐守北邊境線就是其中之一。
另一小部分原因是他確實擁有強大的實力。這也導(dǎo)致了他在朝殿上微妙的地位,他與所有人的關(guān)系皆是不好不壞,人人都覺得自己能拉攏到他,可他的心思似乎完全不在朝殿上。
陛下指望他能說出什么來呢?
“咱覺得即使是神也無權(quán)對尚未發(fā)生的事進行審判?!?/p>
可他卻這么說了,并且還是朝著反對墨瀲的方向。
四周一片寂靜。
“那你覺得怎么樣合適……”
王猶豫不決,勉強問了一句。
霍豆:“把自主懲罰放在攻擊行為發(fā)生后?!?/p>
墨瀲:“極有可能造成許多令人痛心的傷亡。”
霍豆:“但是也可以避免許多不必要的殺戮?!?/p>
黑色與藍色的眸子靜靜對視。
空氣一下子繃緊了。
“不……不要爭吵?!蓖跄菢O力想表現(xiàn)得強硬一些的聲音有些無力地響起,有如一片羽絨輕輕落下,擦過繃緊的琴弦,撩起細弱的顫音,“我會好好考慮的?!?/p>
見兩方都停了下來,王松了一口氣的噓聲無法掩飾。
“如果沒有人有別的意見,那么今天的會議……”
“還有件事呢,陛下?!币粋€聲音不急不緩地響起,“最近王都里失蹤率略高?!?/p>
王又一次緊張:“調(diào)查出原因了嗎?”
“還在調(diào)查中,我想先向您匯報?!?/p>
有人譏笑道:“多半是因為我們的身份認證機制太糟糕了吧?!?/p>
“目前還在改進中?!?/p>
“你兩個月前不就是這么說的?”
“我們現(xiàn)在正打算將人類的認證技術(shù)引入,只是資金扭轉(zhuǎn)不開……組織成員也有些問題?!?/p>
“已經(jīng)封鎖消息了,但按照目前這個趨勢發(fā)展下去,即使失蹤的大多是街邊流浪漢,也很難不引起公眾注意。”
“先想辦法轉(zhuǎn)移公眾視線。要避免那些陰謀論流傳開來。”
“資金將會是一個問題?!?/p>
“人類技術(shù)的可行性也有待考證。而且向人類展現(xiàn)我們落后于并需要長期依賴他們的這一面還是有風(fēng)險。”
“可惜人類對我們一無所知。建立在這個基礎(chǔ)上,對人類的態(tài)度越是居高臨下他們越是誠惶誠恐……至少現(xiàn)在人類不敢對我們有任何隱瞞?!?/p>
石柱中的虛影幾乎要冒出汗絲。這個年輕的,脆弱的王半張著口聽著屬下的討論,卻無法對他屬下的討論提出任何有建議性的東西,他唯一能做的是順著他們的議論,偶爾虛弱無力地贊同一句。
“資金問題我會找姐姐商量的……我期待你們之后將會取得成功?!?/p>
他嘴唇囁嚅,無力感和被動感在折磨著他。他本應(yīng)該是執(zhí)著鞭子的牧羊人,卻被擁擠而上的羊所淹沒,渾渾噩噩地夾雜在羊群中――讓他不寒而栗的是,羊的眼中閃著奇怪的光,潔白的羊皮之下是什么他還一無所知。
同時注視著十幾個人是王的權(quán)力。他俯視他們,沒有一個異動能逃脫他的視線――可事實上,被那十幾道視線盯著,他感覺自己像被十幾道鎖鏈拷著,他幾乎要窒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