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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吊燈砸下來的聲音,實(shí)在太響了。江太太一下從浴缸里坐了起來,連江博都一手捏著報紙,一手匆匆推開了房門。
“出什么事了?”
有人想襲擊他,都襲擊到家里來了?
江博驚魂未定。
那頭傭人也急匆匆地跑上了樓。
柔兆一把按住了屠維的肩:“走正門?!?
屠維皺眉。顯然并不想。
柔兆:“解釋起來很麻煩?!?
屠維覺得不需要解釋,因?yàn)檫@些人類根本不配質(zhì)疑他們的來歷和詭異。但大巫很喜歡這里,他們不能損壞大巫的“玩具”。
屠維調(diào)轉(zhuǎn)方向,收起骨翼,和柔兆并肩往外走。
走到門口的時候,都還差點(diǎn)為了誰先出去而打一架。
“葉先生?詹先生?不好意思,驚動你們了。”江博先向他們表達(dá)了歉意。
誰知道這兩位根本連看也不看他,徑直走向了江惜的臥室。
江惜臥室的門已經(jīng)被推開了。
三兩個傭人在里面收拾殘局,其中一個還抓著醫(yī)藥箱,有點(diǎn)茫然無措。等看見了江博,她才頓時找到了主心骨,連忙問:“先生,是不是要送醫(yī)院啊?”
江博定了定目光。
……受傷的不是江惜,而是一個和江惜年紀(jì)相當(dāng)?shù)纳倌辍R驗(yàn)檎?dāng)夏天,胳膊都露在外面。吊燈碎片飛濺起來,扎入了他手臂的皮膚,更讓人覺得可怕的是,其中有一片碎片,斜斜插-入了他耳后的皮膚,血從那里順著他的脖頸流了下來。
少年的表情相當(dāng)平靜。
也正是因?yàn)檫@種平靜,讓江博到了喉嚨口的話都哽了哽,只覺得有點(diǎn)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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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聲的是傭人:“您忘了嗎?這位是太太請回來給二小姐補(bǔ)課的。”
江博聲調(diào)一提:“江惜還要補(bǔ)課?”
傭人一下接不上話了。
江博也知道現(xiàn)在不該是計(jì)較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又掃了掃程冽,說:“先送醫(yī)院吧。”
在江家出了事,說出去總是不太好聽。
“等等?!背雎暤氖墙?。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認(rèn)出來,程冽就是那天在巷子口和反派打架的男主角了。
江惜因?yàn)楣蛔哟蛄藥讉€滾兒,這會兒慢吞吞地坐起來,被子把她裹得更緊了。
像是一只蠶寶寶。
她動了動唇:“不可以叫家庭醫(yī)生來嗎?”
江博皺了皺眉,沒拒絕:“也行。小李,去打電話?!?
“哎!”傭人不敢耽擱趕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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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博還以為她是在指使傭人。
傭人也還在應(yīng)聲呢:“對對對,我真是昏了頭了,應(yīng)該先給人止血!”
誰知道傭人剛打開醫(yī)藥箱,屠維和柔兆就搶先一步,走到了程冽的面前。
這兩個高大的男人對視了一眼。
柔兆退后半步:“你來。”
柔兆嘴角抿了抿:“誰叫我更擅長殺人呢?”
江博:“……?”
傭人也驚愕地回頭看了看他,但都以為自己是聽錯了。肯定是聽錯了嘛,不然誰會這樣輕飄飄地把殺人掛在嘴邊呢?
大家還在震驚的時候,屠維已經(jīng)動作飛快地扯出繃帶,取出酒精。
酒精倒上去先消個毒。
“不用我自己……嘶?!背藤纳硇坞y以控制地抖了抖,連表情都抽搐了下。
江惜緩緩從被子里爬出來,皺起眉:“你倒多了。”
屠維想辯解,又閉上了嘴。
酒是糧食釀造的,是很珍貴的東西。如果哪一年古國大旱,大巫就會讓王頒布禁止釀酒的法令。
“阿惜,怎么和長輩說話呢?”這頭江博不冷不熱地斥責(zé)道。
和江太太平時教訓(xùn)人的口吻,倒是很相近的,不愧是夫妻。
江博話音落下,卻見屠維一邊飛快地按住繃帶打結(jié),一邊轉(zhuǎn)過頭冷冰冰地看著他,強(qiáng)調(diào)道:“她是對的?!?
大巫心懷的是古國所有的百姓。
哪怕他們并不喜歡那些該死的愚昧的百姓??伤菍Φ?。她永遠(yuǎn)也不會錯。沒有任何人可以指責(zé)她。
江博沒有說話。
他不得不再一次正視起,這兩個人對待江惜的“不同之處”。
家庭醫(yī)生很快就來了。
“包扎得不錯,沒有感染風(fēng)險。這兒得縫兩針?!奔彝メt(yī)生仔細(xì)檢查了程冽身上的傷。
再看程冽,他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被剪得七零八落了。
“時間不早了,馮醫(yī)生帶他去縫個針,今天晚上就住在江家吧。”江博說著,還沒忘記和柔兆二人致歉,“你看,今天讓葉先生二位也跟著耽擱了時間?!?
柔兆和屠維誰也沒有開口接他的話。
江博發(fā)現(xiàn)他們……在看江惜。
像是在江惜開口,他們才會有動作。但這太荒謬了。
“就在這里縫?!苯蝗怀雎曊f。
她不讓江博送程冽去醫(yī)院,也是為了避免程冽再遇見什么倒霉的事。
江惜沒想到自己隨口下的倒霉咒,居然會持續(xù)這么長的時間。
甚至在對方再次遇見她的時候,詛咒的力量頓時達(dá)到了頂峰。
是因?yàn)檫@是一個沒有經(jīng)過神鬼污染的世界嗎?所以力量會被加倍地放大?
江惜還在思考這些問題,江博已經(jīng)有點(diǎn)不高興了,他眉心微微隆起,說:“血淋淋的,女孩子怎么能看這個?”
江惜抬起手臂,口吻不解:“我被送到醫(yī)院的時候,也是血淋淋的,從處理傷口到縫針,我都看完了。為什么女孩子不可以看?”
江博的目光落在她手臂的傷疤上,心尖都不自覺地抽痛了下。
那是人類對于猙獰的傷疤,本能的反應(yīng)。
“算了算了,聽你的,聽你的好吧?”江博這會兒就像是一個無奈順從女兒的父親,“就在這兒縫,縫吧?!?
因?yàn)閭诓簧睿膊凰汩L,到普通的外科門診就能解決。家庭醫(yī)生當(dāng)然一樣也能解決。
江博覺得再站在這里,也有點(diǎn)不像話。
只是一個家教受了傷……
江博轉(zhuǎn)身走出去,并邀請了柔兆和屠維一塊兒去喝杯壓驚茶。
屠維卻說:“等會兒?!?
江博不明所以,只能目送著屠維走入夜色中。
這是怎么了?
江博還真摸不清這兩位的心思。
臥室內(nèi)。
程冽從來沒有這樣地?zé)o所適從過。
少女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他的身上。她不知道他的模樣很狼狽嗎?
程冽忍不住別過一點(diǎn)目光,正正和江惜對上。
少女的目光天真無邪,漂亮的眼眸清澈得能清晰印出他的倒影。
程冽覺得傷口都灼熱了起來。
程冽動了下唇,喉中漸漸擠出聲音:“你為什么一定要盯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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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惜搖了搖頭。
009號則是恨不得長出兩條手臂,上去抓著男主的肩膀搖一搖。你清醒一點(diǎn),誰都會被嚇到,唯獨(dú)你對面這個巫女是不會被嚇到的!她沒嚇別人就不錯了!
程冽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也許她是出自愧疚?覺得是她房間里的吊燈傷害了他?其實(shí)她不知道,這都是因?yàn)樗罱貏e倒霉而已。
“嘶。”程冽一時沒防備,又被扯痛了。
醫(yī)生直起腰說:“好了,美容線縫的,不會留疤。吃兩天消炎藥,不放心可以自己再去醫(yī)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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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yī)生說:“沒事兒?!敝皇亲叩介T口,醫(yī)生有點(diǎn)猶豫,不知道該走還是不走。
這一走,不就留這倆在一塊兒了嗎?
幸好這時候傭人來敲門了,說:“好了嗎?二小姐今晚也換個房間休息吧?!?
這里雖然很小,但江惜很喜歡這間房。
“我就睡這里。”江惜說。反正那些吊燈砸下來之后的碎渣,也都清理干凈了。
程冽插聲問:“有我能換的衣服嗎?”
江惜看了看他身上被剪開的爛布條,終于從記憶里挖出了個人。
江茉的親哥哥,江家夫妻的兒子,江岐。
江惜說:“有?!彼D(zhuǎn)頭看向傭人:“把江岐的衣服找一套給他吧。”
傭人忍不住多看了江惜一眼,然后才扭頭去請示江博去了。
江博哪里有耐心管這些小事?
“行,隨便拿一套給人家?!?
沒一會兒,一套高級定制的襯衣長褲就送到了程冽的面前。
程冽挑了下眉,也沒去糾結(jié)。
他問:“江總為我安排的房間在哪里?”
傭人還沒回答呢,就聽見江惜說:“明天天亮之前,你哪里也不能去?!?
程冽背影一頓,有點(diǎn)不可置信地轉(zhuǎn)過了頭。
傭人就更不用說了,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二、二小姐,這、這怎么行呢?”傭人結(jié)結(jié)巴巴地開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