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策略也很簡單——帶重兵硬攻崇文門,跟他們耗著,同時騎兵繞城隨時準備偷襲,叫其他門的守將不敢妄動增援,便是用鐵棍杵,也能把城門給捅破了。
格西聽了以后沒說什么,沉默了良久,久到魯爾卡塔一張臉上笑容都僵住了,才輕輕地點點頭,撥給魯爾卡塔四萬人,叫他帶人去打崇文門。魯爾卡塔對此還有些不滿意,畢竟他覺得這是個完全的好辦法,而首領(lǐng)卻只給了他這么點人。
可隨后,他又樂觀了,因為據(jù)可靠消息——崇文門所有會動的活物加起來,也不過一兩萬人,四萬,足夠拿下那小娘們兒了,人少有人少的好處,比如到時候分功勞的人也少。
圍城第四日下午,崇文門遭到了開戰(zhàn)以來最猛烈的進攻,瓦格剌人像是山呼海嘯一般涌過來。魯爾卡塔一馬當先,他人如馬熊,聲如洪鐘,一嗓子吼出來叫人都得原地耳鳴一會,便這么奔涌而來。
靜安公主馮小舒跨馬提佩刀,靜立于城門下,迎戰(zhàn)。
她的腰大概還沒有魯爾卡塔的脖子粗,可是她和她身后所有人一樣,都無所畏懼。
魯爾卡塔愕然地發(fā)現(xiàn),這女人和肅然無聲的大慶軍身后,是緊緊閉著的城門,連一絲一毫的縫隙都沒有留下,而就在他們接近的時候,大慶守軍完全放棄了守城,以一種更加憤怒、更激烈的方式,迎面像他們撲過來。
靜安公主馮小舒一往無前地催馬便闖入敵陣中,她連頭也不回,像是身后的大慶官兵跟著她或者不跟,都不干她的事一樣。
雖千萬人,吾往矣。
她作為守將,自然不會真的不管不顧地只身沖鋒陷陣,雖則叫人看起來是一人一馬,實際身后的大慶守軍左中右路分好,早分別有副將統(tǒng)帥配合,絲毫不落地跟著她極快地推進——那瘦小的女人都身先士卒,男人們難道要等死么?
魯爾卡塔錯了,崇文門并不易攻——因為守將是個姑娘。
一瞬間,攻城方和守城方,似乎微妙地翻了過來。
一個“天窗”疾步趕到赫連翊面前,口齒伶俐地匯報了戰(zhàn)況,周子舒皺眉:“陛下,給公主增援么?”
赫連翊搖搖頭。
周子舒又想說什么。
景七伸出一根手指止住他:“靜安頂?shù)米?,她是馮大將軍的女兒。”
赫連翊聞言便輕輕笑了笑,回頭問道:“那父皇當年叫你娶了她,你怎么不干?”
景七搖頭苦笑道:“我這么個窩囊的紈绔子弟,怎么配得上公主那樣的巾幗英雄?陛下不要說笑了?!?/p>
隨即,他又正色下來:“看來格西是在拿那傻大個試水,瓦格剌騎兵一直四處亂竄,是讓我們弄不清下一步的動作么?”
周子舒接道:“如是如此,下一步難道格西的大軍會沖著程武門來?”
赫連翊搖頭道:“沒到那時候……雖說他會想和朕一較高下,可格西這匹老狼還要更狡猾些,此時硬攻程武門,怕也討不得便宜,然而他的兵力畢竟幾倍于我們……”
周子舒問道:“陛下說他在用他的人為代價,消磨我軍意志,最后再一舉得中?”
赫連翊緩緩地點點頭。
三個人又短暫地沉默了,小半個時辰以后,又有天窗來報,一臉喜色地說崇文門處瓦格剌軍已見敗像。
赫連翊臉色卻不見好,半晌,才低低地說道:“靜安這是拼命的打法,縱然贏了這一場,最終總有禁不住的時候?!?/p>
景七思量了半晌,忽然說道:“我倒有些主意?!?/p>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說出來,又一個天窗跟著進來:“啟稟皇上,崇文門瓦格剌軍潰散而退!”
赫連翊忙問道:“靜安怎么樣?”
來人道:“公主手臂上受了些皮肉傷,無大礙?!?/p>
赫連翊微微放下些心來,“天窗”卻欲言又止地看了周子舒一眼,被周子舒發(fā)覺,問道:“怎么,你還有什么話?”
“天窗”道:“是莊主……不、大人,屬下方才在靜安公主身邊看見一個人,據(jù)說是個勇士,頗受公主賞識……”
周子舒心里就有了不祥的預(yù)感。
只聽天窗接著道:“是梁公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