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州頷首:“還有一種情況,不必重擊,只要熟諳此穴,以適度的力道日日敲擊,被敲擊者,一時半會不會馬上昏迷死亡,但是日久天長,卻會經(jīng)脈紊亂破裂致死?!?/p>
如此說來,跟鄭誠朝夕相處的枕邊人,才是最有可能成為兇手的。
唐泛搖搖頭:“難怪,頭頂因為有頭發(fā)遮蔽,原本就不易發(fā)現(xiàn),鄭誠的死因更令人不會馬上往這方面去想?!?/p>
隋州:“你見過鄭誠的女眷?”
唐泛:“不錯,我在來此的路上,還發(fā)現(xiàn)了另一件事,正好與你說。”
隋州:“?”
唐泛:“我剛剛撞到畫像上那個去買柴胡的人,也想起來曾在哪里見過了?!?/p>
隋州目光一凝。
唐泛:“他是武安侯府的人?!?/p>
隋州:“你確定?”
唐泛頷首:“我不會認錯,事發(fā)當夜,武安侯府一片混亂,當時的人太多,以至于我之前只是覺得眼熟,剛剛再次看到人之后,我才想起來,就是那天晚上在武安侯府的仆役里見過此人?!?/p>
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發(fā)現(xiàn)。
兩人離開冰窖,隋州讓人去將鄭福帶過來,唐泛則去凈手。
剛才上手摸尸體是工作所需,逼不得已,好潔的唐大人差點沒把手洗脫一層皮才甘休。
鄭誠的小廝鄭福一直是被扣留在北鎮(zhèn)撫司的,當下很快就被找過來,錦衣衛(wèi)雖然以詔獄而聞名,可那是需要一定級別的人才有的待遇,對付這樣的小人物,還用不著錦衣衛(wèi)上諸般手段,只是鄭福在鄭誠死后,又一直被關(guān)著,精神上極度緊張,整個人迅速憔悴下來,跟唐泛最初見到他的那副機靈模樣,簡直如同兩個人似的。
鄭福原本看到畫像還懵懵懂懂,聽唐泛說自己在武安侯府見過此人,便啊了一聲:“小的想起來了,這人確實是在侯府里!”
隋州沉下臉色:“你先前怎么不說?”
鄭福連連磕頭:“侯府里人多,小的雖然跟在少爺身邊,也未必能認全,再說這人也不算侯府里的,他是過來投奔慧姨娘的娘家遠房親戚,向來住在外院,小的也只是見過一兩面……”
隋州:“他在府里住了有多久了?”
鄭福:“約莫有半年了,聽少爺說,倒是正經(jīng)親戚,那會兒蕙姨娘過來求少爺,說她娘家的人都死絕了,就剩這么一個表叔,希望在侯府里謀個差事,混口飯吃,少爺也就答應(yīng)了,把這人打發(fā)去馬廄那邊幫忙。少爺很少騎馬,出行都是坐轎子,小的也就很少見過這個人,不過聽說人還老實,也沒惹過什么事,要不是唐大人提醒,小的還真想不起來!”
隋州不再多言,當下就讓人將鄭福帶下去,又命薛凌等人準備前往武安侯府。
一直坐在旁邊沒吱聲,看著他詢問鄭福的唐泛卻忽然開口:“且慢!”
這一聲,不僅薛凌頓住了腳步,連隋州也望了過來。
唐泛對隋州道:“此去的后果,隋總旗可想好了?”
隋州反應(yīng)再快,聽了這句沒頭沒尾的話,也不明白:“什么意思?”
唐泛道:“鄭福這一說,我們就都知道,蕙姨娘那個親戚會去買柴胡謀害鄭誠,肯定跟蕙姨娘脫不開關(guān)系,但蕙姨娘一介深宅婦人,連字都不識得,如何知道富陽春里加柴胡能奪人性命?必然是有人在背后教唆籌謀之故,這一牽扯,說不定會扯出武安侯府內(nèi)的秘辛。武安侯鄭英雖無實權(quán)在身,可畢竟也是靖難功臣之后,此事鬧大,對你并無好處?!?/p>
隋州臉色一冷:“唐大人若是怕,自可隨意,我并不勉強?!?/p>
薛凌也嚷起來:“事情都查到這份上了,眼看兇手也要被揪出來了,怎么可能半途而廢!我說唐大人,你這膽兒未免太小,也就只能跟潘大人混混了!”
唐泛搖搖頭:“你們誤會了,我不是怕,只是勸你們先想清楚,這事說到底,還是順天府最初辦案不力惹出來的,事后如果有功勞,我絕不與北鎮(zhèn)撫司搶,但如果需要擔責任,還請算上我一份?!?/p>
這話一出,薛凌先是一愣,而后哈哈笑了起來,豎起大拇指:“好啊,唐大人你是條漢子,我老薛喜歡!”
之前一碗餛飩,他跟唐泛初步建立了交情,不過這種交情并不牢固,此時聽了唐泛一番有所擔當?shù)脑挘α璨潘闶菍@個斯斯文文的官員有了一絲欽佩。
這年頭攬功勞搶功勞的人不少,愿意擔責任的卻少之又少。
隋州臉色也緩和下來:“此事我自有計較,不必擔心。”
隋州的背景,之前潘斌已經(jīng)講過,既然對方能這么說,那想必是無礙的。
錦衣衛(wèi)橫行霸道慣了,的確也不需要看那些無權(quán)勛貴的臉色。
想及此,唐泛點點頭,不再多言。
這番話他是一定要講的,至于別人領(lǐng)不領(lǐng)情,那就是別人的事了。
不過他這種態(tài)度,卻贏得了隋州和薛凌的好感。
隋州起身:“走罷,去武安侯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