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武安侯府命案算是徹底告一段落了，因為鄭孫氏的事情，武安侯府跟應(yīng)城伯府親家變成冤家，雙方把官司鬧到御前，讓消極怠工的皇帝陛下非常頭疼，直接丟給了內(nèi)閣處理，但既然命案起因是內(nèi)闈不修，內(nèi)閣也不想管這種狗屁倒灶的事情，捏著鼻子躲得遠遠的。

為了被流放的兒子，武安侯不得不求到汪直那里，希望他在皇帝面前說說好話，能讓鄭志早點回來。汪直看到武安侯愿意低頭，自然也就樂意去找皇帝說情，有了汪直從中疏通，鄭志最后由無限期充軍流放改為三年可回。

但誰也沒想到，就在最后一年，鄭志得赦前夕，忽然暴病而亡。京城傳聞?wù)f是武安侯夫人對鄭誠的死懷恨在心，派人下的毒手，不過這些是后話了。

整件事繞來繞去，其實西廠得利最大。

汪直最開始只是想借題發(fā)揮，所以才會跟武安侯對著干，堅決要求徹查。

現(xiàn)在目的終于達到，他在勛貴中的權(quán)威自然也樹立起來了，借事立威，從頭到尾又不用自己出力，汪公公表示很滿意。

話說回來，在今后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相信武安侯也絕對不會再想看見唐泛和隋州了，雖然他們只是奉命辦事，可正因為他們，武安侯府被攪得雞犬不寧，估計以后武安侯一想起這兩個名字就會心口犯疼。

不過此事也不是全無好處，最起碼隋州就因為在此案中表現(xiàn)出色，辦事得力，得到了上官的嘉獎，據(jù)說他的直屬上司周千戶有意在近期提拔他。

相比起來，唐泛就有點默默無聞了，一般文官升職要比武官慢上一些，因為軍功是實打?qū)嵉?，而政績卻有許多門道，一個蘿卜一個坑，唐泛二十出頭的年紀(jì)，能夠當(dāng)上從六品官員，本來就已經(jīng)是許多人羨慕不來的際遇，辦案乃是分內(nèi)之事，如果辦好一個案子就要升一次官的話，估計現(xiàn)在京城的官位就不夠做了了。

以他二甲頭名的履歷，原本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在翰林院里熬資歷的，雖然枯燥，但這才是別人眼中的清貴職務(wù)，到時候從翰林院直接入六部，再進內(nèi)閣，才是一個未來閣臣應(yīng)該走的道路，像唐泛這樣反而從翰林院跑到順天府做事，在有些人看來是犯傻，是自降格調(diào)，因為只有那些沒法進翰林院的進士，才需要外調(diào)為官，從地方官熬起。

但如果唐泛很在意這些，當(dāng)初他也就不會答應(yīng)潘賓的請求，來到順天府當(dāng)推官了。

有些事，總還是要有人來做，沒有接觸過實務(wù)，怎能了解這個國家，將來又談何治理國家？

大明建立之初，朝中重臣大半都出自國子監(jiān)，而非科舉，那才真正個個都是做實事的人才，只不過隨著科舉制度逐漸成熟，國子監(jiān)逐漸沒落，這才有了非翰林不入內(nèi)閣的潛規(guī)則。

所以不管別人如何替他可惜，唐泛也只是置之一笑，照樣每天兩點一線，上班下班。

但唐大人有個煩惱。

一直以來，都有不少人要給他做媒，最近尤甚。

唐泛進士出身，入翰林院，年少有為，前途無量，只要他自己腦筋不犯抽，就算將來做不成宰輔，這樣一步一步往上爬，最后當(dāng)個三品侍郎總是沒問題的，從私生活上來說，雖說他沒車沒房，但外表出色，父母雙亡，如果嫁給他，以后就不必?fù)?dān)心婆媳問題引發(fā)內(nèi)宅不和，簡直是打著燈籠也找不著的好郎君和好女婿。

雖說明朝不興榜下捉婿，但以唐泛如此優(yōu)秀的綜合條件，打從三年前他中了進士的那天起，就有無數(shù)媒婆上門做媒，其中不乏朝廷重臣，翰林清貴，勛臣世家。

后來唐泛正式成為丘濬的關(guān)門弟子，丘濬意欲將小女兒許配給他，成就一段佳話，唐泛也答應(yīng)下來了，還特意請來已經(jīng)嫁往外地的親姐過來幫忙操持，可惜丘家千金沒有福氣，及笄之后沒幾天就急病死了，當(dāng)時兩家才剛訂親沒多久，媒人們當(dāng)然也不好表現(xiàn)得太急切，立馬就上門去給唐大人找下一家，結(jié)果這事就此耽擱下來。

不過最近興許是家中有適齡待嫁的女兒日益增多，又或者是武侯府命案令唐泛小有名氣，讓大家再一次想起了這位炙手可熱的女婿人選的緣故，柳葉胡同這邊又不時有冰人上門做媒，唐大人不勝其擾，只好盡量往外跑，幸好他白天要去衙門點卯，白天也沒多少時間留在家里，這才避免了被聚眾騷擾的可能性。

但是避得了外人，避不了鄰居，這一日唐泛從衙門回家，就瞧見隔壁李家的人等在他的門口，那人卻不是常見的阿夏，而是在李家的管家，老李。

老李看見他，笑呵呵地迎上來，作揖行禮：“唐大人，您可回來了，讓我好等！”

唐泛：“喔？有事？”

老李忙道：“是是，我家主母想要擇日過來拜訪大人，不知大人何日有空？”

唐泛笑了：“大家都是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何須如此鄭重其事，若是李家太太真有事，我過去也可?！?/p>

老李賠笑：“大人愿意移步，自然歡迎得很，還請與小的進來。”

老李將他迎入李家廳堂，又讓人奉上茶水，請他稍候片刻，便跑去稟報主人。

少頃，李家太太張氏在兩名婢女的跟隨下走了進來。

按理說，唐泛是官，他們是民，自然是該李家太太向他行禮，不過唐泛租借了李家的院子，彼此還是租戶與東家的關(guān)系，平時也比較熟，倒不必講究太多，寒暄幾句，便各自落座。

張氏笑道：“本該白日里過去拜訪大人的，結(jié)果這么晚了還將大人請過來，老身真是過意不去！”

唐泛默默汗了一把，他白天都顧著躲那些媒婆去了，哪里會留在家里。

“李太太不必客氣，不知叫我過來，有何貴干？”

張氏有些不好意思：“這事有些唐突，真要說起來還是老身孟浪了，說之前，還請?zhí)拼笕瞬灰橐獠攀恰！?/p>

唐泛奇怪：“莫不是與房租有關(guān)？”